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人彀中(1/2)
猎卫果真从廊下行过,喻红林屏息静气,悄悄低头看去,当先之人银盔金袍,剑眉星目,竟是李岳。他的神情较之往日,显得有些颓废,像是太过疲惫。
喻红林差点叫出声来,喉咙跟熄火似的,半天哑住。待走远后,喻红林才从廊顶落了下来。前行了没几步,忽然背后一股疾风袭来,一只有力的大手就搭在了自己肩上。
喻红林心中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就要反推,背后那人低叫了一声:“喻哥!”
他听这声音熟悉,回头一看,那人生得一张白白胖胖的圆脸,竟是白迟。
喻红林吃惊地道:“怎么是你。”
白迟嘘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喻哥,快跟我来。”
喻红林不容有他,跟在白迟身后,白迟似乎是早有准备,左拐右折,在街巷之中如同一只老鼠般自如穿梭,中间多有巡查的队伍进过,但都被他完美地避开。喻红林看在眼里,心中更是讶然。
喻红林边行边问道:“白迟,是谁让你来接我的。”他素来了解白迟,想来今夜之行这不会是他的主张。
不料白迟飞快地答道:“当然是我自己要来的。”
喻红林道:“你从哪儿获悉我回聊云的消息?”
回城这一路上,喻红林竭力隐藏,他自问并未露出任何马脚。
白迟道:“喻哥,你走后,苏老贼让叶白水兼了你的位置,我给他送军策的时候,无意中在他案牍上瞧见一张密信。”
“密信?信上写了什么。”
“火树开花。”
喻红林心中一动,火树红林,火树若是暗指的他,但这开花两字却叫人费解。
花与树交相辉映,而成玲珑全局。
但世间并无火树,火树又怎岂能开花?
鸿渐于陆,其羽可为仪。
布势再巧妙,却也仍是假象,火树之花绝非真花。
这传信之人,究竟是何人,又是何意?
白迟见喻红林不语,又解释道:“我把这事告诉弟兄们,岳哥脑子好使,他猜出喻哥你是要回城来了。大伙一合计,知道按你的风格,绝不会走陆路,就轮流在各个小渡口放哨。没想到,接到你的会是我白迟!喻哥,看见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喻红林暂时抛下这一重疑问,沉吟道:“苏肃怎么会让你给叶白水送军策?”
“喻哥,你知道我的,又胖又没用,鹰扬门里也就你一人对我好。其他人都不拿正眼看我,也许苏老贼就是看上了这一点,想故意离间我们。他故意对我委以重任,待我好吃好喝,就以为能够策反我。可他未免也太小看我白迟了!”
苏肃竟然会让白迟给叶白水传书,这确实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他难道不知道白迟与他的关系?
但白迟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喻红林听来,也寻不出太多破绽。
他更加担心李岳,又道:“李岳现在怎么样了?”
白迟叹了口气道:“冲哥不见,李岳自打从回城,苏老贼便把冲哥的职位全给他。咱们这边的人里头,叶白水都是冷眼有加。三日前下令升岳哥作顾命令,主管宵禁。这不是**裸的明升暗降吗!”
喻红林道:“可惜将去之人,未有作为,还不肯就此咽气。”
白迟带着喻红林穿过一座门楼,在一间黑房子前停了下来。
白迟指了指门,对喻红林低声道:“喻哥,就是这儿。大家伙儿都在里面呢。”
喻红林点点头,刚要敲门,手背上忽然传来一点清凉。
他伸手一摊,数点绿豆般的小雨滴在他的手心上。原来不觉间,天空中已经飘起了小雨,夜中的街市雾气朦胧。
白迟忍不住罗嗦了句:“年都过了快半个月了,这雨怎么还下个不停。”
喻红林笑道:“快到春天了,聊云的春天,到时候你就得想念起这小雨来咯。”
他脸上的笑忽然凝住,喉结动了动,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白迟愕然地点点头,道:“什么日子,我大概没记错,快要二十二了,我今早出来刚瞧过黄历。”
“这么说来,今天就是公冶家和白家的婚期!”
白迟犹豫了会,还是点了点头。他看出喻红林的神情非常古怪。
喻红林如遭雷击,方知自己记错了日子,公冶婉儿的大婚不在三天之外,就在今日!
而今日,天黑得太早,也已经彻底成为了昨日!
北城临,难道动手了吗?
可问了白迟,却仍没什么反应,城中并无大事发生。
白迟迟疑道:“这……喻哥,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我看,咱们还是先进去吧,别让弟兄们等急了。”
喻红林收神,颔首道:“说的也是。”
推开门,整个庭院阒无人声,道路两旁的草木都呈现一种黑灰色,仿佛刚被烈火灼烧过一般,阴森可怖。白迟走在前头,没几步喻红林忽然停住了脚步,警惕地看着四处。
喻红林嗅到了一股令他极其不舒服的气味。
“怎么了?”白迟扭头问道。
“情形有些古怪,白吃儿你暂且在门口等我。”喻红林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瞧把你小子吓得,脸都白了。”
白迟嘿嘿笑道:“我从小胆子就小。喻哥,你千万小心。”
喻红林应了句,走到正屋门口,从窗户缝看见一丝光亮。屋子深处点着一盏半亮不亮的孤灯。孤灯如杯中的酒,在黑夜里左右摇晃。
喻红林推开门,屋中只坐了一个人,背对着他。
那人披着一件玄黄色的薄衫,轻轻咳嗽,像是有多年痼疾。
喻红林再笨的脑袋也意识到了眼下的情势,笑了声:
“没想到,第一个迎接我的,竟然会是我最不乐意见到的人。”
“喻红林,你终归还是回来了。”声音戏谑而欢欣。
“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我没猜到,就算是秦云叶,竟也留不住你。你当真舍得!”
“可惜我还是迟来一日。”
“你是指,公冶孝小女儿的婚事?”
“婚宴的佳肴味道如何,公冶孝大概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巴结未来云护府总管的机会。”
“你难道不知道,婚事已经推迟了?咳,我也糊涂了,喻总使这几日风餐露宿,担心受怕,哪里有心情关心这些小事。”
“推迟,什么缘故?”
“新郎官失踪了。这个理由够不够。婚宴的主人还没来,再贪杯的宾客也不能开怀,这是规矩,聊云城的规矩。”
“也好。”喻红林道,“我终于开始觉得,见到你也不是一件完全无趣的事情。”
“好一个鹰扬门主,都到这种时候,都还有心情和苏某说笑。你难道不知,你已经置身死地?”
“只怪喻红林去过的死地太多了。”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只道是白迟不知缘故走了进来,不由惊道,“白迟,还不快跑!臭小子,你进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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