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唐门公子(2/2)
唐飞镰话语不多,整个人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有当旁人主动问他话时,他才会简单地应付几句,一张脸几无神色变化,让人猜测不透在想些什么。唐飞絮却是很健谈,与南宫武交谈得也很投机。席间,他问起南宫武,锱铢门总商会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南宫武叹了口气,言锱铢门招惹了南海鲛族,鲛族引来灭世海水,将锱铢门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听南宫武详细讲完经过,唐飞絮也叹了口气。此中是是非非,他身为外人,并不好多做评说,只能宽慰了几句,而后道:“不知南宫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南宫武道:“家父耗费毕生心血,使锱铢门一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局面,如今骤然陨落,我这个做孩儿的,断然不会苟且偷生。锱铢门主干虽殁,分支尚存,我将前往巴州分会,以巴州分会为基,号召锱铢门其余各州分会,卷土重来,重振锱铢门旧日雄风!”
唐飞絮道:“南宫兄有鸿鹄之志,勇气可嘉。然而恕在下直言,巴州一带山险水恶、民风彪悍,南宫兄一路前行本就艰难,为何非要带上一驾镖车,平白拖慢了速度?我看那盛放镖物的车厢,不过四五尺高,便是装满了金银,又能有多少?如此劳师动众,怕是不值。”
南宫武心中暗嘲:“唐门中人久居僻壤,怕是不太了解外界的繁华,这世上的奇珍异宝,又岂是金银能够比拟的?”刚要出言回答,忽又觉得,唐飞絮贵为唐门七子,并非见识浅薄之人,似乎不应该说出这样掉份儿的话。
除非,他在装糊涂。
一念及此,南宫武悚然而惊。没错,他是在装糊涂。他故意用这个粗陋的问题来引导自己,将话题转移到镖物上,从而探听关于镖物的信息。
这个念头在南宫武的心中一闪而过,于是,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语又被他咽了回去。他多留了个心眼,只换言道:“唐兄见笑了。所谓敝帚自珍,有些东西,对旁人而言可能一文不值,但对于自己,却是意义非常呢!”
他说话的同时,注意到对面的袁崇宝松了口气,朝自己微微点了一下头,眼神中带着赞赏。这说明,他也察觉到了对方探听镖物的意图。
见南宫武守口如瓶,唐飞絮便不好再继续深问,只点头道:“南宫兄此言极是。”
众人边吃边谈,待到吃完了饭,已是掌灯时分。袁崇宝为众人安排下客房,众人劳累一天,各自回屋中早早休息。
唐飞絮表示,唐门与巴州分会相隔不远,双方正好同路而行,相互照应。对此,南宫武心中虽有不愿,脸上却装作一副高兴的模样。
夜里,袁崇宝敲开南宫武的屋门,进屋后将门窗关严,低声道:“公子,按您的吩咐,我已令人细细查验了镖车。”
“如何?”
“车厢上的锁头,被人强行打开过。”
南宫武冷笑道:“唐门,果然目的不纯。”
“没错。”袁崇宝应道,“他们一早便知镖车是空的,却假装不知情,将空镖送还回来,以便找寻机会与我们接近。公子,属下有些担心,以唐门在巴州的势力,若出手抢夺镖物,咱们怕是难以应付。”
他的话,虽然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所说却是实情。南宫武明白,凭自己这帮人的实力,别说整个唐门,就连唐飞絮、唐飞镰这两个人,都应付不来。
袁崇宝见南宫武沉默不语,便道:“公子,属下有一计。那唐门二人此刻应已睡熟,不如我们趁夜偷闯进去,将这二人斩杀,以绝后患!”
南宫武望了他一眼,诧异于这个客栈掌柜,竟能如此心狠手辣。
“我们杀不了。”南宫武摇了摇头,“即使杀得了,也不能杀。”
袁崇宝一阵默然。他承认,在这个问题上,自己有些偏激了,这绝对不是杀两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在某种程度上,比自己更为冷静。
“要不然,属下继续以稗草车押运镖物,即刻启程前往巴州分会,神不知鬼不觉,将唐门二人甩掉。公子以为如何?”
南宫武又摇了摇头,道:“此计太过冒险,你要知道,除了唐门,还有其他势力在盯着我们。财源客栈的一举一动,怕是都在贼人的注视之下,你赶着稗草车离开,无异于自投罗网。”
袁崇宝叹息道:“公子,那该如何是好?”
南宫武道:“袁叔,您方才说,以唐门在巴州的势力,若出手强抢镖物,我们将万难应付。可事实上,唐门并未这样做,而是颇费周章地接近我们,您觉得,这是为何?”
袁崇宝想了想,道:“公子布下九舆疑阵,他们并不确定公子所率领的这支队伍,一定是押运真镖的队伍。所以,他们接近我们,目的是套出真镖的所在,一旦确定真镖在我们手中,定会出手抢夺。”
“是的。”南宫武道,“作为豪族大派,唐门自然要顾忌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其行事作风亦绝非一般草寇可比。在确定真镖之前,他们不会盲目出手,以防到头来空忙一场,还白白得罪了锱铢门。以此看来,我们暂时并无危险。相反,我还觉得,有唐门一路同行,并不是一件完完全全的坏事。巴州一带多有悍匪,唐门与我们结伴而行,对沿途匪众倒是个震慑,可为我们减去一些麻烦。”
袁崇宝听着南宫武的分析,心中越发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且不论年轻人所说的正确与否,单看他这份临危时的胆识和气魄,便已非常人能及。
“与唐门二人同行,怕是他们难免会弄出些幺蛾子!”袁崇宝道。
南宫武一笑,道:“那便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这自信豁达的一笑,令袁崇宝益发觉得此人捉摸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