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铁笼车(2/2)
权五爷望着盲目的步足惜,忽然叹了一口气:“我曾见过你和白骨衣的手段,你们俩是老夫见过的年轻人中最出色的一批。本来今日合我三人之力捉拿你,说你能逃脱也不是没有机会,没想到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自毁双目,天要助我,那就怨不得旁人了。”
步足惜冷静分析,知道今天在劫难逃,反倒轻松下来,跟三人谈条件道:“捉我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如果你们可以给我答案,我保证不再反抗,大家都少些损失岂不更好。”
雨初歇还担心有诈,与步足惜惺惺相惜的风不羽却抢先说道:“你问!只要我知道,保证会答复你。”
事已至此,步足惜关心的还是那个女人。
“安浮烟并不是真得去做了鬼青衣,她还是你们镜鉴司的人,只是以鬼青衣的身份接近蜃楼,我猜得对吗?”
雨初歇冷哼一声:“这种事关机密的大事,怎么能告诉你一个囚犯。”
风不羽却点点头,忽然想起步足惜已经看不到了,干脆直接承认了这件事:“不错,水镜使一直是水镜使。”
雨初歇不理解:“风大哥,你……”
风不羽将她劝住道:“一个为了水镜使可以把眼睛都挖出来的男人,你觉得他会害她吗?”
步足惜知道答案后,心里也安静下来,如果她还是她,那么她在花牢说得那番话,自然是为了不牵连自己而说,不用作数的。
想到这里,他血流满面的俊美脸庞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他缓缓伸出手去:“带我走吧。”
雨初歇连忙上前,给他双手锁上了一条镣铐。
权五爷留了心眼,第一时间取下他的霜老琴:“步七少放心,这张琴我会让人妥善保管,什么时候您出了镜狱,什么时候再交还给您。”
风不羽没好气地说:“五爷您老说话越来越没趣了,进去镜牢的人,你有见出来过的吗?”
三人不停说话来放松情绪,将看似安静至极的步足惜压到一个特制的铁牢车里,每根铁柱足有小臂粗细,人力根本无法弄断,这样还不放心,风不羽干脆毁掉牢门钥匙,找来城中铁匠,连夜将牢门浇灌铁汁铸死,希望借助这浑然一体的铁牢车将步足惜押回哀郢皇城受审。
步足惜的双眼被权五爷上了特效药,疼痛暂时止住,又被蒙上了一条黑色布条遮住伤疤,步足惜安静地坐在牢笼中央打坐,天快亮的时候,那些铸笼的铁匠们差不多要完工了,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铁匠看上去过于疲惫了,靠在铁笼子边做短暂休息。
步足惜忽然抬起头,面向那个铁匠的背影,黑布遮住了他的目光,却挡不住他声音里的柔情:“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个铁匠叹了一口气,反问他道:“值得吗?”
“什么?”
“只是为了我一句身不由己的话,就把自己永远置于黑暗之中,值得吗?”
步足惜答道:“我不知道。”
铁匠说:“你真的是个痴人。”
步足惜道:“你又何尝不是?自始至终,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铁匠叹道:“是啊,只有痴人,才总是想在这个世界拼命抓住一些东西。”
铁笼子被押运前行,在茫茫沙漠里越走越远深,那群连夜赶工的铁匠吵吵嚷嚷地回家补觉,没有人觉察到,其中一个铁匠始终站在界命城楼上远望着。
他的手里,拿着步足惜递给他的一个木偶,雕刻着一个面色秀丽的梨园女子,正在拂着长长的水袖唱念作打,铁匠看着木偶的脸,那是千面女魔头鬼青衣换了无数张脸之前,最初的模样。
安浮烟的脸。
这么多年了,想必鬼青衣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最初的模样了,却有一个人,刻骨铭心,从未忘记。
铁匠紧紧攥着木偶,他的脸黝黑壮实,不带任何表情。
可是在那张人皮面具之下,那个她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