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人定（2/2）

奶妈还是那个满头白发的婆婆，就是她抱着六岁的蔷薇离开的单家。分离的时候，从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心疼与不舍，竟然比蔷薇的亲生父母都要多。

蔷薇永远不能原谅这个家，永远忘不了他们带给自己的痛苦。她拼命练习，想要有朝一日回到单家为自己讨个公道。

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单熠出现了。

单熠的笑容就像天上的星星，就像能照进你心里的阳光一样。他抱着自己的姐姐，根本不管她满身的疤痕和破旧的衣服。

一声姐姐，蔷薇的心彻底崩溃了，她觉得自己好失败。

这么多年，只要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去看看弟弟，蔷薇都会拼命地争取。单熠就是她能咬牙在天罗山继续生活的全部意义，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现在，噩梦又来了。

蔷薇看到自己的单熠在黑暗中离自己越来越远，她身手抓却抓到了满手的鲜血。

蔷薇一下惊醒了，从**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

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梦见了什么，好像连老天都在折磨着她的良心，让她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这些天，她总能在梦中看到清泉，看到她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她眼睛里是绝望是恐惧，却并没有一点责备。她像是在偿还什么一样，痛苦又心甘情愿。

她不知道是自己对不起清泉，还是清泉对不起自己。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她都头痛欲裂，逃避不想它就在梦里纠缠。

自从把清泉交给殷焚天，蔷薇便没有了她的消息，只听说最近皇宫里又因为一个刺客乱成了一团。

蔷薇不猜都知道那必是清泉，不是只有她有这个本事，而是只有她永远这么可怜。

外面的流言蜚语根本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清泉现在到底还有几条胳膊和腿，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她现在还活着。

蔷薇踉踉跄跄地下了床，用水洗了一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下。水里的倒影从模糊到清晰，从自己变成了清泉。

蔷薇瘫坐在了地上，捂着胸口狂喘着气，在崩溃的边缘挣扎。

也许在她心里，她也知道自己该恨的人不是清泉。只是她不能面对亲人的失去，更不能原谅自己罢了。所以，她就把一切的怨念都归咎到了清泉的身上，希望可以让自己解脱，可是自己却陷入了深深的谴责当中，怎么也出不来。

她攥紧了拳头，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单熠，姐姐是不是错了。

蔷薇的思绪突然被隐刺院外面的吵闹声给打断了，她红肿着眼睛站了起来，有一步没一步地走到门前去看外面的情况。

她没有开门，因为透过门缝看到的东西就已经令她心痛无比了。倘若开了门，她只怕又要被新的梦魇缠住了。

一群只有四五岁的孩子，被蒙着眼睛带进了天罗山。因为清泉的哑刺院空无一人，所以这些孩子就索性都被放置在了那里。

他们的舌头都被残忍地拔掉了，痛苦地发着凄惨的声音。喊不出也叫不了，只能任由皮鞭抽打在他们的身上，被像牲畜一样驱赶。皮鞭抽打的声音，听着格外地刺耳，每一声都刺痛在心上。

蔷薇靠着门滑了下来，吓得不轻。她知道这些孩子是用来干什么的，所以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地就开始作呕，五脏六腑都快出来了。

殷焚天，你不是人。

拿活人做祭品，就不怕死后都不得超生吗？

“你，你还好吧，需不需要喝点水啊。”

蔷薇吓得一惊，攥紧了胸口，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十几岁样子的小男孩儿，站在蔷薇的院子里，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衣衫破烂，脸上也粘满了灰，样子像一个小乞丐。精精瘦瘦的，眼睛却亮得出神，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你，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蔷薇断断续续地说。

“我只是来看看清泉姐的院子，想帮她打扫打扫的，结果被一群人给占了，真是过分。”

小男孩儿老老实实地说道，听话的样子一看就让人觉得他是个好孩子。他无奈地摆摆手，好像已经见惯了那种场面一样，表情十分的平静。

打扫院子？

蔷薇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打扫了有什么用，你等待的那个清泉，永远都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