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总会好起来的（1/2）

翌日，阴沉的天又开始吹着黑色的风，簇拥的乌云撞出了闪电，又是一个即将倾盆大雨的天气。

在这个落满灰的小城里，仿佛永远没有风和日丽的一天。

她坐在易小森的摩托车上，一路狂奔，狂风把头发往后使劲儿拽，掀起蓬蓬的海藻花。

易小森压着黑色连衣帽，被迎面的风吹得鼓鼓的，弓着腰，双手紧握摩托车手柄，头发被吹得散乱，露出白皙的额头和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风越来越冷，天上的雷鸣在咆哮，不为所动，不为所惧，易小森甚至在附有警示气息的雷鸣中不停加速，微眯了眼睛，看起来更加犀利。

车速太快，她整个人像粘在了他的后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身后。

车子停在一个田间小道上，熄了火，她扶着他的肩跨了下来，一路的颠簸让她刚落脚就有些站不稳的往下倒，腿软无力。

他迅速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凝了眸。

颜离醒了醒神，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紧盯着他抓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修长白皙，却满是新旧交错的伤疤。

视线停驻了许久，呆滞，恍惚。

她想起那日他在炼钢厂被按在地上的样子，狼狈却执拗，眼神里落满了寒霜，极致冰冷。

她想起那日在学校天台上他拽着自己的手往下坠的样子，不是恶作剧的神情，而是很认真的在绝望，在放弃，在奔向灵魂的安息之处。

她提了提眼眸，坠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虽然拧着眉头，却是一脸平静的盯着她。

“站稳。”他低语。

颜离突然醒一样愣了愣，慢慢地站直了身体，他松了手，停好车，从车座上轻松一跨，取了车钥匙，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她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走，他停下来转身看她，她也停下来抬眸看他，他继续往前，她也迈着步子继续走。

就这样踩过一整条泥巴路。

落脚之处，一眼望去，是一片被风抚摸之后疯狂摇曳的浓密草丛，凄美幽寂，像片黑色的海，在**漾，在宣泄。

丛草很深，齐腰的样子。

轰！一声雷鸣在天空爆开。

疯狂的风席卷了一整个丛草地。

天慢慢地阴暗，慢慢地忧郁，耳边只有风声，唰唰唰。

他的衣服被风吹鼓了起来，整个人纹丝不动，站立在风中，背对着她。

她瘦瘦小小的一只，站在他身后，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风刮走了。

恐惧之时，更多的是久违的兴奋。

这是个很美，很美，美到让人想在这儿长眠到死去的地方。

没有被阳光倾注的地方与她而言，美到窒息。

他回头看她，眼里藏着笑意。

“好看么?”他问。

她紧眯着眼睛，把身子往前倾，踮起脚，将耳朵对准了他的嘴巴。

“你说什么？”她扯着嗓子问。

风太大，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突然拉近的距离，她的睫毛在他下巴上轻微的扫了扫，他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勾了勾紧抿的嘴角。

他看着她笑，什么都没说。

颜离松了松一直踮着的脚尖，抬头看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牵住了她的手，将她小小冰凉的手握在手心，拉着她走进来那片齐腰的深丛里。

她捏紧了他的手，一向漠然的神色闪过一丝微妙和慌张。

他突然转身看她。

“准备好了么?”他问。

“什么?”

下一秒，他拉着她在深丛里奔跑了起来，逆着风，听着雷声，像被千万只恶鬼追赶，被无数诅咒包围，踩着凹凸不平的路，穿梭在深丛里。

速度越来越快。

身后的鬼追得越来越紧。

大苇塘掀起了波浪，头顶的天像一朵绽放的黑色郁金香，空气里却是冥币的味道，在祭奠，祭奠这个黑色的人生。

她抓紧了他的手，跟着他的方向逃，没有片刻的松懈，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般的疯狂。

很冷，手上互相传递的温度却很暖，暖到了心里，暖到了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逃跑吧，从悲惨的人间逃向最纯粹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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