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来自双方的下马威(1/2)
松鹤堂内,香雾袅袅,笑语晏晏。
勇老安人、刚老安人这两位萧氏家族里辈分最高的妯娌坐在客位上。
三太太、四太太及一众年轻奶奶们围坐两旁,满堂女眷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这场面,既是欢迎萧老夫人回京,又何尝不是对这位新任宗妇沈长乐的一次审视。
萧老夫人被簇拥到尊位坐下,享受着久违的众星捧月。
方才在马车上的惊悸与难堪稍稍压下,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笑意,与两位老妯娌追忆往昔,言谈间不免带出几分当家主母的矜持。
沈长乐安静地侍立在旁,姿态恭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马车里那执刀捅瓜的煞星从未存在过。
待到寒暄暂歇,堂内目光渐渐聚焦。
沈长乐上前一步,在满堂寂静中,朝着萧老夫人的方向,清晰而平稳地开口,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真切:
“母亲远行归来,一路劳顿。儿媳本应在母亲回府当日,便于正厅焚香叩拜,以全孝道礼数。奈何昨日码头仓促,母亲体恤儿媳,恐儿媳当众行礼久立劳累,亦虑及萧家门风清誉,不欲家礼示于外人之眼,故命儿媳回府再行全礼。母亲思虑周全,慈爱体下,儿媳感佩于心。”
她每说一句,萧老夫人的脸色就僵硬一分,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
这话听着是给她脸上贴金,实则句句都在提醒众人——是你不顾场合要在码头立规矩,是我顾全大局劝你回府,你现在坐在这里受礼,是因为我的“懂事”和你当初的“不妥”!
果然,勇老安人和刚老安人对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她们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
码头行家礼?这确实不是萧家一贯谨慎的门风做派。
其他女眷看向萧老夫人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隐晦的审视和不赞同。
宗族内宅,最重名声体统,这般轻率举动,实在有失考量。
萧老夫人心中叫苦不迭,暗骂自己昨日真是被陈舅母哄得昏了头,竟留下这么个把柄!她试图开口打断:“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沈长乐却仿若未闻,继续朗声道:“今日恰逢两位老祖宗和各位婶母、嫂嫂、弟妹都在,正好为儿媳做个见证。儿媳沈长乐,虽愚钝,亦知‘孝为百行之首,礼为立身之基’。今特于松鹤堂,在萧氏列位尊亲面前,向母亲行叩拜大礼,一谢母亲生育夫君之恩,二谢母亲允我入萧家之门,三愿母亲福寿安康,松柏长青!”
说罢,她撩起裙摆,后退两步,竟是真要行那三拜九叩的大礼!
“不、不必如此……”萧老夫人慌了,下意识想阻拦。
她哪里敢真受这全礼?
尤其是在被沈长乐那番话铺垫之后,这每一下叩拜,都像是敲在她心头的鼓,提醒她昨日的失当。
更让她心悸的是,沈长乐每次俯身叩首,抬起眼眸时,那目光总是“恰好”扫过她的脸——平静无波,却冰冷得如同腊月寒潭。
这比马车上直接捅西瓜更让她胆寒!
那是明晃晃的威胁,而这,是裹着礼仪糖衣的软刀子,刀刀不见血,却让她在满堂宗亲面前如坐针毡,有理变无理,威严扫地。
没了陈舅母在一旁煽风点火,萧老夫人就像只被拔了爪牙的老虎,空有架子,内里虚得厉害。
沈长乐却动作标准,一丝不苟。
每一个叩首都沉稳有力,额头轻触地面,姿态虔诚得无可挑剔。
然而,她越是恭谨,萧老夫人就越是心惊肉跳,后背甚至渗出了冷汗。
她仿佛看到昨日那鲜红的西瓜汁,正沿着沈长乐叩拜的轨迹,蔓延到自己脚下。
终于,三拜九叩完成。
沈长乐起身,面容平静,再次向萧老夫人福身:“礼成。愿母亲如意安康。”
堂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得出,这场面透着古怪。
新妇太“懂礼”,婆母太“心虚”。
勇老安人轻咳一声,打破了沉寂,淡淡道:“好了,礼也行了,心意也到了。老五媳妇是个知礼的。都坐吧,一家人,不必过于拘束。”
这话,算是为这场诡异的叩拜收了场,但也等于默许了沈长乐这番行为的“合理性”。
萧老夫人强撑着笑了笑,手心却已湿透。
她看着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普通仪式的沈长乐,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清晰的认知:这个儿媳,绝非善类,也绝非她能轻易拿捏的。
昨日码头是轻敌,今日松鹤堂,便是警告。
往后的日子……她忽然觉得,这萧府内宅,恐怕不再是想象中的模样了。
而沈长乐安然落座,接过丫鬟奉上的茶,垂眸轻啜,掩去了眼底一丝冷冽的锐光。
立威?拿捏?
婆婆,这才刚刚开始呢。
您可得……撑住了。
……
萧彻踏入松鹤堂时,已换了家常的石青色直裰,眉宇间带着一日公务后的些许疲色,但身姿依旧挺拔。
他先向端坐的萧老夫人规规矩矩行礼:“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一路辛苦。”
萧老夫人一见儿子,满腔的憋闷、委屈和后怕瞬间找到了出口。
不等萧彻礼毕,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圈立刻就红了,声音带着哽咽:“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娘我……我就要被人生吞活剥了!”
她拉着萧彻坐到身边,挥退了下人(,只留了心腹嬷嬷在门口,便开始哭诉起来。
自然是添油加醋,将码头沈长乐巧言令色驳她面子、马车上持刀行凶威胁于她、松鹤堂当众逼叩让她难堪,说得绘声绘色,重点渲染沈长乐的不孝、忤逆、心机深沉、目无尊长,说到动情处,更是泪水涟涟,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竟敢拿着刀子,在我眼前捅那西瓜!汁水溅了我一身!那眼神,冷得像毒蛇!这是做媳妇的样子吗?这是要我的老命啊!今日在松鹤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那是磕头吗?那是拿软刀子割我的肉啊!我的儿,你可是朝廷命官,最重礼法规矩,你就娶了这么个悍妇进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你的孝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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