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先生,我不服(2/2)
这哪里是损耗,这是明抢。
少年的眼泪砸在账本上,晕开了一团墨迹。
“带他去洗把脸。”林默摆摆手,“明天让他去给那些守陵的老爷子们讲讲课,用算盘讲。”
苏锦刚走,阿依便从后堂绕了出来。
她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截断香和一小罐药渣。
“查清了。”阿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冷意,“那几座新祠堂用的香,加了料。”
林默捏起一点药渣凑近鼻端。一股甜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迷苓花,配上曼陀罗干粉。”阿依用银针拨弄着那些碎屑,“闻久了,人会变得偏执、易怒,晚上还会做噩梦。那些老人总梦见董公骂人,不是心里有愧,是脑子中毒了。”
“这帮人,为了这点香火钱,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了。”林默把药渣扔回盘子里,抽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手。
阿依从袖子里掏出一瓶米酒放在桌角:“我在静语亭开了堂课,没讲大道理,就是教大家怎么分辨这些‘鬼香’。这是村民们自己酿的酒,刚才有人跟我说,喝了这个心里才踏实,比闻那些香强。”
那酒瓶上歪歪扭扭贴着张红纸,写着:无药,只有话。
次日清明。
东陵并没有往年那种哭天抢地的哀嚎。
巨大的火盆架在空地上,里面烧的不是纸钱,而是一摞摞早已发黄的文书。
那都是些陈年的“守陵盟书”、“族规家法”,每一条都在教人怎么闭嘴,怎么把不公咽进肚子里。
火舌舔舐着空气,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林默站在火盆前,从袖中取出一枚有些磨损的铜印。
那是董和生前的私印。
周围的人群屏住了呼吸。
那几个带头闹事的老者,此刻正被几个年轻学子搀扶着站在最前排。
昨晚阿依给他们灌了解毒的汤药,这会儿脑子清醒了不少,看着那火盆,一个个脸色复杂。
林默举起铜印,但他没有松手。
“我养父教过我,理大于礼,真高于敬。”
他的声音不大,被风送得很远。
“今天我不烧这枚印。因为我信,他若在世,也愿意见到这把火烧穿那些冠冕堂皇的谎言。”
说完,他将铜印揣回怀里,转身看向赵诚。
少年深吸一口气,将手里那本厚厚的、记录着守陵世家多年烂账的账本,用力丢进了火盆。
火苗猛地窜起一人多高。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几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上前,从怀里掏出那些被视若珍宝的旧族谱、旧契约,闭上眼,扔了进去。
灰烬随着热浪升腾,在半空中打着旋儿。
风一吹,那些灰烬落在不远处的讲学堂屋顶上,薄薄的一层,像是一枚无形的印章,盖在了一切新的开始之上。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成都城的几个主要路口,悄无声息地多出了几十个造型奇特的小亭子。
那是用原木搭成的,没刷漆,只在正中间留了一个扁长的开口,下方是个带锁的箱子。
早起的卖菜老农路过,好奇地凑上去看。
亭子上方挂着一块崭新的木牌,上面只刻着两个字——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