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争吵(2/2)
说完,他不再看那些太监,转身坦然走向殿外,跟着高公公,朝着决定他命运的地方走去。
脚步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
来到御书房,许长生一眼便看到了端坐龙椅的庆元帝,以及面色不善的太子、陈妃,还有那对他怒目而视的许家叔侄。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许敬宗一看到许长生,眼中瞬间喷出怒火,指着他厉声喝道:“宋长庚!你这狂徒!伤我儿至此,老夫定要你付出代价!为我儿偿命!”
许文业也阴恻恻地盯着他,语气冰冷:“宋长庚,你好大的胆子。”
许长生面对指责,却是一脸平静,先规规矩矩地向庆元帝行了大礼,然后才转向许家叔侄,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庆元帝突然冷声开口,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好一个替天行道!宋长庚,你挥刀之时,可曾考虑过后果?”
许长生转向皇帝,依旧不卑不亢:“启禀陛下,当时的场面,您若在场,亦会震怒。
卑职实在是看不下去那等龌龊之行,才愤然出刀。”
看到许长生在自己面前还能如此镇定,庆元帝眼中竟飞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
但这赞许稍纵即逝。许敬宗再次发难,破口大骂:“混账!我儿即便有错,也不过是惩戒一个罪臣之女。
她本就该充为官妓,供人玩弄。
你为了一个贱人,以下犯上,重伤我儿,就是死罪!”
许长生面对辱骂,语气反而更加平静,目光锐利地看向许敬宗:“许大人,按照《大炎律》,案犯未经三司会审,大理寺最终裁定之前,皆算不得有罪之身。
张大人一案尚未彻底定性,他的家眷只是嫌犯,而非罪人。
令郎企图当着众多官员的面,凌辱一位尚未定罪的女子,此举,为官不仁,为人不齿!于法不容!于理不合!”
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凛然正气:“其他人,或慑于你许家权势,敢怒不敢言,将国之律法、朝廷威严视若无物。
可我宋长庚,身为大炎子民,受大炎律法熏陶,我看不下去。
我维护的,不仅仅是一个女子的清白与尊严,我维护的,更是我大炎的律法尊严。
是朝廷的体统!
若我今日不出这一刀,此事传扬出去,天下百姓会如何看我大炎朝廷?谁还会相信官府的公道?
你儿子所作所为,才是动摇国本的重罪!”
这一顶“维护国法”、“捍卫朝廷体面”的大帽子扣下来,分量极重!许敬宗顿时被噎得脸色涨红,如同猪肝,指着许长生的手都气得发抖:“你……你……强词夺理!”
许长生冷笑一声,乘胜追击:“许大人,您身为刑部尚书,执掌天下刑名,更应熟知律法。
纵容亲子凌辱嫌疑人,还在此颠倒黑白,妄图以权压法,您不觉得可笑吗?您此刻的言行,配得上您身上的紫袍吗?”
“混账!”许敬宗气急败坏,几乎要跳起来,“你一个小小的镇魔司银甲,安敢如此训斥本官!以下犯上,罪加一等!陛下!您都看到了!此贼猖狂至此,还请陛下速速严惩!”
许长生淡然道:“许大人,道理辩不过,便开始以官位压人,甚至隐隐胁迫陛下吗?陛下圣心独运,自有明断,何须你来教陛下做事?”
“你胡说!本官何时胁迫陛下!”许敬宗又惊又怒。
眼看双方唾骂争执愈演愈烈,御书房内乌烟瘴气,庆元帝终于再次喝道:“够了!”
帝王之威散发开来,双方立刻噤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龙椅之上。
庆元帝目光扫过众人,沉吟片刻,开口道:“此事朕已知晓。先将宋长庚押下,容朕与诸位大臣商议之后,再行决断。”
听到这话,刑部尚书许敬宗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在他看来,这显然是皇帝要偏向他们许家,先将宋长庚控制起来,之后再名正言顺地处置。
小公主夏元曦顿时急了,撅起嘴唇就想再求情:“父皇……”
庆元帝却抬手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疑:“元曦,此事朕自有决断,不得再胡闹。”
小公主委屈地咬了咬下唇,但眼珠一转,退而求其次地说道:“那……那父皇,宋长庚不能关进天牢。
他是儿臣的奴才,得关在儿臣的凤临宫偏殿。
若是去了天牢……儿臣害怕……害怕有些人会以权谋私,暗中折磨他。
天牢可是归刑部管的!”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瞪了许敬宗一眼。
许敬宗立刻坐不住了,急忙出列:“陛下!万万不可!既是要缉拿此獠,自然要押入天牢重地,岂能置于别处看管?万一他畏罪潜逃怎么办?”
小公主顿时怒目圆睁:“许尚书!你是什么意思?是信不过本宫吗?本宫以自身公主的身份为他担保!他若跑了,本宫一力承担!这还不够吗?!”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许敬宗若再坚持,便是公然质疑公主,他只得悻悻闭嘴,看向皇帝。
庆元帝看了看气得小脸通红的女儿,又瞥了一眼面色难看的许敬宗,最终点了点头:“准了。就将宋长庚暂押于凤临宫偏殿,由元曦你看管。若无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提审。”
“谢父皇!”小公主顿时喜笑颜开。
许敬宗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反驳。
“都退下吧。”庆元帝挥了挥手,显得有些疲惫。
众人各怀心思,行礼告退。
…
离开御书房,小公主带着许长生往回走。一路上,她没好气地埋怨道:“你看看你!你看看你!搞出这般大事!连我跟父皇求情,父皇都没轻易放过你!你真烦人啊你!”
看着小公主气鼓鼓的模样,许长生却是不急不躁,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低声道:“殿下,其实事情没那么糟。若陛下真一心要替许家出头,根本无需将我暂时关押,直接下令拿下,甚至当场格杀,亦无不可。”
小公主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父皇其实是想保你?”
许长生摇了摇头:“圣心难测,我也说不准。
但大概率,陛下并未完全信服许家的一面之词,也未想立刻将我置于死地。
这‘暂押’与‘商议’,怕是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等看吧,用不了多久,便知晓了。”
小公主将信将疑,但心情总算好了些,哼道:“最好如此!要是父皇真敢杀你,本宫……本宫就跟他没完!”
…
与此同时,许府之内,则是另一番光景。
许敬宗咬牙切齿,脸色铁青:“混蛋!那宋长庚何德何能,竟能让小公主如此维护!元曦殿下也是糊涂!将来本是要嫁入我许家的,如今却为了一个卑劣之徒,如此顶撞陛下与我等!”
他转向许文业,语气带着埋怨与期待,“文业啊,待你日后娶了殿下,定要好好调教一番,让她知晓,何为许家妇道。”
许文业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眼底却掠过一丝烦躁与阴鸷,口中应道:“二伯放心,侄儿省得。”他心中对宋长庚的嫉恨已然滔天。
许敬宗重重一拍桌子:“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老夫这就去联络朝中故旧、门生,定要发动所有力量,在廷议之上,让此贼万劫不复!必要他为我儿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