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朕相信朕(2/2)
许长生心头猛地一紧,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他识海中的玄天真人立刻咋咋呼呼地叫道:“啧啧,小子,你完了!你完了!”
许长生于心中急问:“真人!怎么回事?我感觉国师那眼神……不太对劲!”
玄天真人语气也带着一丝凝重:“我怎么知道?但看样子,我这位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徒子徒孙,灵觉敏锐得吓人,她好像……看透了你身上的某些伪装。至”
许长生一阵沉默,心头泛起波澜。国师竟然看穿了自己?她让自己去后院,是福是祸?
不过反正也应该不是什么大祸。
毕竟自己和国师还有深入浅出的关系在。
他强行压下对国师邀约的惊疑,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庆元帝身上。这位帝王的举动,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这时,庆元帝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他仿佛能看穿许长生的心思,开口道:“很迷茫?不知朕意欲何为,对吧?”
许长生收敛心神,恭敬回答:“陛下天心难测,自有深意。卑职愚钝,但想陛下应有安排。”
庆元帝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挥了挥衣袖。
一直静立一旁的高公公立刻悄无声息地奉上两杯清茶。
庆元帝竟亲自将其中一杯推到了许长生面前。
“坐吧,陪朕喝杯茶。”庆元帝的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慈祥。
许长生受宠若惊,心中警惕更甚。这位帝王此刻身上感受不到丝毫朝堂上的威严与凌厉,只有一种平和与……淡淡的疲惫?
这种平和反而让许长生更加捉摸不透。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坐在了皇帝对面的蒲团上,双手接过那杯茶,小心地抿了一口。茶香清冽,确是极品。
庆元帝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片刻后,才仿佛闲聊般开口问道:“宋长庚,若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到张府门前那一刻,你那一刀,还会砍出去吗?”
许长生看着皇帝平静无波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坦诚道:“会。”
庆元帝又问:“那你那一刀,是出于与许宏阳的私怨更多,还是纯粹看不下去他的恶行更多?”
许长生再次沉默,这次时间稍长,然后才缓缓答道:“回陛下,或许……一半一半吧。”他选择说实话。
庆元帝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继续追问:“那朕换个说法。若你与许宏阳素不相识,毫无恩怨,你那一刀,还会砍吗?”
这一次,许长生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道:“会!”
庆元帝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难以言喻的笑容,轻声道:“那便说明,你心中那份‘看不下去’的分量,终究还是更重一些。你骨子里,还是个……有底线的人。”
许长生默然,不知皇帝这番评价是褒是贬。
庆元帝放下茶杯,目光变得深远,继续说道:“你可知,今日若按常理,对你的处置会是什么?”
许长生摇头:“卑职不知,请陛下明示。”
庆元帝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朝中诸多大臣,尤其是许家一系的官员,联名上书,力主将你明正典刑,处以极刑。
唯有你死,才能维护他们所代表的世家大族的威严,才能平息这场风波。”
许长生心头一凛,抬头看向皇帝:“那陛下……是要杀我?”
庆元帝却缓缓摇了摇头,眼中竟流露出一种毫不掩饰的赞许之色,他看着许长生,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慨:“不。朕,不想杀你。”
他微微倾身,声音低沉了几分,说出了一句让许长生心神剧震的话:“因为,你在张府门前挥出的那一刀,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儿,有朕年轻时的影子。朕年少时,也曾有过这般……心气。”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夸赞,而是一种近乎“引为同类”的极高评价!许长生这回是真正的受宠若惊,甚至感到一丝不安。
这位深不可测的帝王,到底想干什么?
庆元帝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惊涛骇浪,平静地说道:“不必惶恐,也不必太过揣度朕心。
朕只需告诉你,这个庞大的王朝,看似稳固,内里却已渐生暮气。它总需要一些新鲜的、澎湃的、甚至有些莽撞的血液注入,方能重新焕发出活力。”
他抬起头,望向国师院外那片被屋檐切割开的天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连许长生都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有眷恋,有向往,也有一丝……疲惫?
良久,庆元帝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许长生,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但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所以,朕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戴罪立功?”许长生心中一动。
“不错。”庆元帝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长安城内,有妖物潜藏。这些妖魔,与某些位高权重之人勾连极深。朕也不怕告诉你,就连朕的这后宫之中,恐怕也藏着一只妖物!”
许长生瞳孔微缩。
庆元帝继续说道:“外面的妖,联合里面的妖,从朕的皇宫里,偷走了一件东西。
朕要你,去帮朕把那件东西,找回来。
若能成功,你重伤许宏阳之罪,朕可下旨赦免。
非但如此,朕还会给予你应有的赏赐。”
许长生心中念头飞转,隐隐觉得这任务绝不简单,他谨慎地问道:“请问陛下,丢失的……是何物?”他心中猜测,或许是某件珍宝,或是重要文书?
庆元帝目光深邃,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了四个字:
“传、国、玉、玺。”
“噗——!”许长生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全喷出来。
他端着茶杯的手剧烈一抖,剩余的茶水泼洒而出!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传国玉玺?!丢了?!皇帝把象征皇权正统的传国玉玺给搞丢了?!还让他一个小小的镇魔司银甲去找回来?!
这一刻,饶是许长生心志再坚韧,也忍不住心潮澎湃,气血翻涌,他声音都带着颤音,难以置信地问道:“陛……陛下!您……您没有说错吧?传……传国玉玺?!此等国之重器,怎会……您让卑职去……”
庆元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或者说,是别无选择?重复道:“朕,相信你。”
他顿了顿,补充了更苛刻的条件:“还有,此事关乎国本,绝不能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朕只能让你暗中查访。你若能找回玉玺,便是大功一件,前罪尽销。你若找不回……”
庆元帝没有再说下去,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已然说明了一切。
许长生坐在蒲团上,深呼吸了数次,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骇。他站起身,郑重抱拳,沉声道:“陛下重托,卑职……纵粉身碎骨,亦当竭尽全力!”
庆元帝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去吧。
朝堂之上的风波,许家那边的压力,朕会替你暂时挡住。但你时间不多。”
许长生心中一片乱麻,如同塞了一团乱絮。
他躬身行礼,转身向院外走去。脚步沉重,一步三回头,看向依旧安坐于蒲团之上的庆元帝,满腹的疑问几乎要脱口而出:为何是我?您究竟有何深意?
庆元帝似乎察觉到了他最后的迟疑,远远地,用那双深邃难测的眼眸望着他,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慈祥而复杂的微笑,轻声说了一句:
“许卿,朕相信你。”
仅仅是这六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千钧重担与无尽的深意,让许长生心头再次泛起惊涛骇浪。
他不再犹豫,再次深深一礼,然后毅然转身,大步离开了这幽静而压抑的国师院。
在彻底走出皇宫之前,他忍不住停下脚步,迷茫地抬头看了一眼被宫墙分割的天空,在心中无声地问道:“真人……您……您看出咱们这位陛下,到底想干什么了吗?”
识海中,玄天真人的声音也充满了困惑与凝重:“看不懂……完全看不懂啊!君心似海…”
许长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所有的疑虑、震惊、不安强行压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管他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陛下给了剧本,那我们就先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看看。
看看这长安城的水,到底有多深!”
玄天真人也只能叹息一声:“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国师院内,庆元帝依旧独自坐在蒲团上,望着许长生离去消失的宫门方向,目光深邃,其中交织着赞许、羡慕、期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他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却带着一种笃定:
“许卿,相信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