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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观影体4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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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如同冻结的墨玉,映着苍白熹微的晨光。小小的破船载着残破的躯体和死寂的灵魂,漂浮在静默与喧嚣的分界线上。远处城堡的骚动声隐约传来,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模糊而遥远,与此刻船上的世界无关。

瑟拉菲娜放下船桨,它们轻轻磕碰船舷,发出空洞的回响。她转过身,目光落在船板上那安静蜷缩的身影上。包裹的旧裙已经滑落大半,露出了那半身触目惊心的白骨,和上半身苍白染血、几乎失去所有生息的躯干。

没有犹豫,也没有了之前的颤抖与茫然。瑟拉菲娜挪动身体,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将露露的上半身,那尚存一丝体温和柔软的部分抱进了自己怀里。她的动作熟练得可怕,仿佛这个拥抱已在心中预演了千百遍。

她调整姿势,让露露的头枕在自己臂弯,另一只手环过那瘦削的、布满污秽与伤痕的肩膀。然后,她低下头,目光长久地、贪婪地、又带着无边痛楚地,凝望着怀中那张脸。

曾经比深海宝石更璀璨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凝结着细小血珠,如同被冰霜打湿的蝶翼。两道干涸发黑的血泪痕迹,从眼角蜿蜒而下,没入凌乱黏湿的黑发,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刻下无法磨灭的伤疤。嘴角那抹暗红的血痕,像一句无声且残酷的遗言。

晨光吝啬地洒落几缕,落在露露的脸上,却照不出一丝生气,只有一种近乎易碎瓷器般的、冰冷的美丽。

瑟拉菲娜伸出手,带着海风的咸涩和未干的冷汗。她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抚过露露冰凉的脸颊,试图擦去那些污迹和血痕,但只是徒劳地让它们更加晕染开来。她的指尖最终停留在露露紧闭的眼睑上,微微颤抖。

“露露......”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像砂砾摩擦着生锈的铁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气和海风的咸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决堤了。

不是啜泣,不是呜咽,而是无声的、滚烫的洪流,从她空洞死寂的眼眶中奔涌而出,大颗大颗地、接连不断地砸落,滴在露露苍白冰冷的脸颊上,与她脸上干涸的血泪痕迹混合在一起,晕开一片片湿漉漉的、温热又冰冷的水渍。

“是我......是我害了你......是我带你去的岩洞......是我告诉了他们你的存在......虽然......虽然那个时候不是我......但......但那是我的身体......是我的声音......是我......”她语无伦次,声音破碎不堪,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切割自己的喉咙“我本来想......想保护你的......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分享岸上的故事......听你唱歌......可是......可是我......”

更多的泪水滚落,带着她所有的愧疚、悔恨、无助,以及那份被玷污、被利用、最终导向毁灭的友情所带来的、撕裂灵魂的剧痛。

“我不该......我不该那么天真......我不该......相信那些美好的东西可以一直存在.........我.........”

就在她泣不成声、几乎要被悔恨的潮水彻底淹没的刹那——

一只冰冷、纤细、沾着干涸血迹和海水咸腥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一丝力气的艰难,轻轻地抬了起来。

那只手以一种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精准的轨迹,向上移动,最终,冰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碰触到了瑟拉菲娜泪流满面的脸颊。

瑟拉菲娜的身体猛地僵住!所有的哭泣、所有的忏悔、所有的言语,都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她难以置信地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看向怀中。

露露的眼睛,不知何时,竟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曾经璀璨如深海宝石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灰翳,失去了所有灵动与光彩,只剩下无尽的疲惫、涣散,以及.........一种近乎穿透一切痛苦与伤害的、令人心碎的温柔。

她的视线似乎无法聚焦,只是凭着某种本能,极其艰难地、追寻着瑟拉菲娜脸庞的轮廓,最终,那涣散的目光,与瑟拉菲娜震骇痛楚的泪眼,极其短暂地......对上了一瞬。

露露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没有声音,只有微弱的气流,带着血腥和生命流逝的气息。

瑟拉菲娜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凑近,将耳朵几乎贴到露露唇边,屏住呼吸,用尽全部心神去捕捉那比风中蛛丝更微弱的气息。

“......瑟.........拉菲.........娜...............”

破碎的、几乎无法辨认的音节,如同飘散在空气中的、即将彻底湮灭的尘埃,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瑟拉菲娜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她用力点头,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发出破碎的、意义不明的气音。

露露似乎“看”到了她的反应,那灰翳的眼眸中,极深处,仿佛掠过一丝极其微弱、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释然?或者,只是生命彻底燃尽前最后一点本能的、对熟悉之人的确认?

她的嘴唇再次翕动,这一次,似乎稍微连贯了一点点,却依旧轻不可闻:

“............没............事.........的............”

瑟拉菲娜猛地摇头,泪水飞溅。没事?怎么会没事?这一切.........这一切.........

露露仿佛没有“听见”她无声的否认,或者,她已经无法处理更多复杂的信息。她的视线再次涣散开,仿佛望向了瑟拉菲娜身后那片渐渐明亮的天空,又仿佛穿透了时空,望向了某个遥远而宁静的所在。

她用那只抚摸着瑟拉菲娜脸颊的手,极其轻微地、带着最后一点温柔的力道,在瑟拉菲娜湿润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然后,她再次开口,用尽了这具残破躯体、这个饱受折磨的灵魂,所能挤出的、最后的、也是最清晰的一句话。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仿佛放下了一切重担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幻觉般的温暖:

“.........你.........是.........朋.........友...............”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只轻抚着瑟拉菲娜脸颊的冰冷的手,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陡然垂下,软软地落在了她自己身侧。

露露微微睁开的眼眸,在吐出最后一个音节后,彻底地.........闭上了。

那最后一丝极其微弱的胸口起伏,也随之.........彻底停止了。

晨曦的光,终于完全穿透了海面的薄雾,洒落在小船上,将露露苍白染血的脸庞、紧闭的双眼、以及那半身森然的白骨,都镀上了一层冰冷而虚幻的金边。

她安静地躺在瑟拉菲娜怀里,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安详。唯有那两道血泪的痕迹,和嘴角干涸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她曾经历过何等炼狱。

风停了。

浪静了。

世界,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令人耳鸣的死寂。

瑟拉菲娜抱着露露尚且柔软、却已彻底失去生命气息的躯体,一动不动。

她脸上的泪水还在流淌,却已没有了声音。她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想呼唤,想尖叫,想质问苍天......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空洞抽气声。

那双曾经明亮、后来被黑影侵蚀空洞、又因决绝而重新燃起火焰的眼眸,此刻.........彻底熄灭了。

不是空洞,不是死寂,而是一种比黑暗更深邃、比虚无更彻底的.........崩溃。

她仿佛变成了一个空壳,一个被瞬间抽走了灵魂、只留下承载着无尽痛苦与毁灭记忆的容器。连抱着露露的手臂,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用力,而是因为某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抑制的崩解。

“.........露.........露.........?”

她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丝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最后的、卑微到尘埃里的期盼。

没有回应。

只有海风拂过海面,吹动她凌乱发丝的细微声响。

“.........露露............?”

声音大了一些,带着一丝颤抖的、小心翼翼的求证。

依旧只有风声。

“............”

瑟拉菲娜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地低下头,将脸紧紧贴在露露冰凉的脸颊上,仿佛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那具已经彻底冰冷的躯体,又仿佛想从这最后的贴近中,确认一个她永远无法接受的答案。

“不.........”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终于从她胸腔深处撕裂而出“不.........不要.........露露.........看看我............求求你.........再看看我............”

她开始摇晃怀中冰冷的躯体,动作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逐渐变得失控、用力。

“你醒醒......你醒醒啊!你不是说.........不是说我.........是朋友吗?!朋友在这里!我在这里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癫狂的嘶哑,在空旷的海面上回荡,显得异常凄厉而孤独。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去岩洞.........我不该......我不该活着......”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泪水混合着鼻涕和海水,糊了满脸“你打我.........你骂我......你杀了我都可以.........求求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露露.........露露!!!”

她用力抱紧那冰冷的身体,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生命的流逝,就能挽回那不可逆转的终结。

但怀中躯体的冰冷,那白骨鱼尾坚硬硌人的触感,那再无丝毫起伏的胸膛,以及那张平静安详、却永远无法再睁开的容颜.........一切的一切,都在残酷地宣告着一个事实——

她最好的朋友,那个曾救她于危难、与她分享秘密、赠她贝壳与宝石、用最纯净眼神望着她的梅露辛.........那个因她的“友谊”而被拖入地狱、承受了世间最极致痛苦与亵渎的生命.........

在她的怀里,在她的泪水与悔恨中.........

彻底地.........

死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灵魂都呕出来的、崩溃到极致的凄厉尖叫,终于冲破了瑟拉菲娜所有的克制与枷锁,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破了海面死寂的假象,直冲灰白色的天穹!

她仰着头,脖颈青筋暴起,脸上泪水纵横,眼神涣散而疯狂,发出野兽濒死般的、毫无意义的哀嚎。那嚎叫声中,包含了所有无法言说的痛苦、悔恨、愤怒、绝望,以及对这残酷命运最无力、最彻底的控诉。

她紧紧抱着露露的尸体,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冲击而无法控制地前后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连同这艘破船一起,被这无边的悲恸彻底撕裂、沉入冰冷的海底。

而在她意识彻底崩溃、被无尽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瞬,在泪水模糊的视线边缘......

她仿佛看到,露露紧闭的眼角,那干涸的血泪痕迹旁,似乎.........有什么极其微弱的晶莹,悄然滑落,迅速融入了她自己的泪水中,消失不见。

是残留的体液?

是晨曦的露水?

还是.........这个承受了所有苦难的灵魂,在彻底离去前,最后一丝.........对她这位“朋友”的、无声的抚慰与告别?

瑟拉菲娜无法分辨,也无力分辨了。

极致的痛苦如同滔天巨浪,彻底淹没了她。

她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喉咙的鸟儿。≥

光之国广场。

真空般的死寂被打破。

不是被声音,而是被一种更加沉重、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的、名为“心碎”的实质所取代。那寂静不再是虚无,而是灌满了铅,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奥的胸口,压得他们无法呼吸,压得他们的计时器都仿佛停止了闪烁,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

泰罗脸上的空白表情如同碎裂的冰面,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扭曲的痛苦。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想怒吼,想尖叫,想质问,但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声不成调的哽咽。

他猛地抬起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仿佛想阻止那即将失控的悲鸣,但大颗大颗滚烫的光粒子,如同决堤的银河,从他死死紧闭的眼睑缝隙中疯狂涌出,沿着他指缝和手臂的铠甲,狼狈地、无声地滚落。

他整个人佝偻起来,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那曾经如同太阳般燃烧的光芒,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灰烬与冰冷刺骨的悲伤。

贝利亚的眼灯在露露的手垂下、彻底闭上双眼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冰冷深海的炭火,骤然暗沉。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圈住伏井出K和小陆的手臂,猛地收紧到几乎要勒断的程度!黑暗能量不受控制地在他周身窜动,发出低沉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嘶鸣。那并非愤怒的爆发,而是一种......被某种极致冰冷、极致绝望、极致“无意义”的残酷所震撼、所冲击后,本能产生的、无处发泄的狂暴反应。

他看着屏幕上那艘在晨光中无声哀嚎的小船,看着瑟拉菲娜彻底崩溃的侧影,看着露露那具残破却安详的躯体......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悚然”的情绪,狠狠攫住了他。

他猛地别过头,不再去看那令人作呕的画面,但那紧绷到极致的下颌线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伏井出K维持着紧紧拥抱小陆、捂住他耳朵的姿态,一动不动。但他的身体,在瑟拉菲娜发出那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时,几不可察地剧烈颤抖了一下,仿佛那尖叫穿透了时空和屏障,直接刺入了他的灵魂深处。他将脸更深地埋进小陆的发间,紧闭的眼角,有冰凉的、近乎透明的液体,无声地渗出,迅速被布料吸收。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抱着小陆的手臂,收紧到让少年感到一丝疼痛,却又带来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安稳感。他仿佛也在用这种方式,确认怀中孩子的存在,对抗着屏幕内外弥漫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寒潮。

小陆感受到了那种弥漫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巨大悲伤与绝望,如同最冰冷的海水,无孔不入地浸透了他。他能感觉到爸爸身体的颤抖,能感觉到那滴落在他发间的冰凉,能“听”到泰罗尼桑压抑的哽咽,能“感受”到父亲那边传来的、狂暴而压抑的能量波动......还有赛罗桑那边......死寂。

所有这些,连同他自己心中那撕心裂肺的、为奈奈姐姐感到的剧痛,混合成一种他无法承受的重量。泪水汹涌,浸湿了伏井出K的衣衫,小小的身体哭到几乎抽搐。

赛罗紧握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无力地垂落。他没有发出泰罗那样压抑的哽咽,也没有像小陆那样放声痛哭,只是身体无法抑制地、细微地颤抖着。

一种冰冷的、死寂的、仿佛连泪水都被冻结的悲伤,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赛文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儿子那曾经如同烈火般燃烧、永远昂扬不服输的灵魂,此刻仿佛被那残酷的画面和瑟拉菲娜最后的尖叫,彻底冰封了。

他不再愤怒,不再想要毁灭什么,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沉重的、令人心碎的茫然与哀恸。赛文的心脏狠狠揪紧,他只能更紧、更温柔地抱住赛罗,用自己宽阔的胸膛和沉稳的心跳,无言地告诉他:我在这里,无论多么黑暗,父亲在这里。

而红凯与伽古拉.........

在露露的手指最终无力垂落、那句微弱却清晰的“你是朋友”消散在海风中的瞬间——

红凯那一直压抑着的、濒临崩溃的呜咽,终于彻底冲破了堤防。

他不再仅仅是跪在地上无声流泪,而是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骼,彻底瘫软下去,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水晶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从灵魂最深处蔓延开来的、足以将存在本身都彻底撕裂的剧痛。

“呜......呃啊......奈......奈......”他破碎的、带着血味的哽咽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音节都像在凌迟他自己“我的......女儿......我的......奈奈......啊......!!!!”

那不仅仅是父亲看到女儿受苦的心疼,那是一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血脉相连、珍若生命的骨肉,在某个遥远而真实的时空里,被如此缓慢、如此精细、如此充满亵渎意味地凌迟、毁灭,最后在唯一的朋友怀里,留下那样一句温柔到残忍的遗言,然后彻底死去.........这种认知带来的痛苦,超越了红凯漫长生命中所能承受的一切极限。

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哭得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和内脏都一起呕出来。滚烫的泪水混合着无法抑制的痛苦呜咽,浸湿了他面前的地面,他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悲伤而剧烈痉挛,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因为心碎而彻底消散。

伽古拉依旧站立着,如同一柄插在绝望冻土最深处的、染血的断剑。

他没有去看红凯崩溃的模样,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天幕上,钉在露露最后平静安详却又染血的脸庞上,钉在瑟拉菲娜彻底崩溃、仰天嘶嚎的侧影上,钉在那艘载着殇与毁灭、漂泊在晨曦海面上的小船上。

那双总是闪烁着讥诮、冰冷或杀意的碧绿眸子,此刻凝固成了两颗毫无光泽的深渊。没有泪光,没有波澜,只有一片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绝对的死寂。

但他并非没有反应。

他垂在身侧、原本虚握着蛇心剑剑柄的手,此刻正无法控制地、剧烈地颤抖着。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即将冲破某种临界点的、狂暴力量的震颤。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他只是那样站着,看着,承受着。

承受着那份属于他女儿某一世的、最深沉、最极致、最无法被任何言语描述的“殇”。

承受着那份温柔遗言背后,所蕴含的无边痛苦与绝望。

承受着那份美好被彻底玷污、碾碎、最终归于死亡的残酷终局。

那不是简单的憎恨,不是复仇的誓言,而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绝对、更加......永恒的“认知”与“印记”。

是对此世间一切以“美好”为饵、行践踏摧毁之实的“恶”的、永不宽恕的诅咒。

是对造成此“殇”者的、跨越一切时空维度的、必将追索到底的憎恨。

是一个父亲,在目睹女儿承受如此惨绝人寰的苦难后,灵魂被彻底重塑、剥离所有软弱与幻想,最终凝结而成的、一颗冰冷坚硬、却将永恒燃烧着复仇与守护之焰的......核心。

他终于,极其缓慢地、仿佛每一个关节都生了锈般,微微转动脖颈,低下头,看向身边几乎哭到昏厥的红凯。

然后,他慢慢地、异常艰难地,单膝跪了下来。

伸出那只依旧在微微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道的手,绕过红凯剧烈耸动的肩膀,将他那崩溃的、蜷缩的、哭得几乎失去意识的身体,用力地、紧紧地......搂进了自己同样冰冷僵硬的怀里。

没有言语。

没有安慰。

只有这个拥抱,带着伽古拉身上的温度,以及那同样剧烈、却强行压抑到近乎无声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躯体,传递到红凯几乎破碎的灵魂中。

仿佛在说:

哭吧。

然后,记住这一切。

记住这份痛。

记住这份殇。

记住......我们的女儿,曾经经历过什么。

而我们.........

伽古拉抬起那双死寂的碧绿眼眸,再次望向已经彻底暗沉、归于虚无的天幕。

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波动也彻底消失。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仿佛能冻结时光与星辰的.........黑暗。

≤瑟拉菲娜的尖叫声在海面上回荡,渐渐被无情的风声和海浪声吞没。她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维持着那个仰头嘶嚎、紧紧拥抱的姿势,仿佛一尊被瞬间冻结的、名为“绝望”的雕塑。泪水如同永不停息的泉,冲刷着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在露露冰冷平静的容颜上,晕开一片片冰冷的水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奔涌的、崩溃的泪水,终于......流干了。

瑟拉菲娜的身体停止了剧烈的颤抖,只剩下一种细微的、无法控制的战栗。她缓缓地低下头,重新将目光投注在怀中那张脸上。

露露闭着眼,神情是那样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安详。仿佛所有的痛苦、恐惧、伤害,都随着生命的流逝而被彻底抛却。唯有那两道干涸发黑的血泪痕迹和嘴角的暗红,是她曾存在过、曾痛苦过的、无声的墓志铭。

瑟拉菲娜空洞死寂的眼眸,在触及这张脸的瞬间,似乎又掠过一丝极其微弱、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波澜,那是最后一丝属于“瑟拉菲娜”的温柔与眷恋。

她没有再哭,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脸上所有的表情,所有的情绪,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抹去,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比任何哭喊都更加深沉、更加彻底的......死寂。

她极其缓慢地、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醒一场易碎的梦,低下头,将自己冰冷干涸的嘴唇,轻轻印在了露露同样冰冷、沾着泪痕和血迹的额头上。

一个冰冷、无声、充满无尽眷恋与诀别意味的吻。

“露露......”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清晰“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这句话,没有崩溃的哭腔,没有癫狂的嘶喊,只有一种下定某种最终决心后的、令人心寒的平静。

她小心翼翼地将露露的躯体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的头依旧枕在自己臂弯,然后用一只手环抱住那冰冷瘦削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向了身侧。

她的手指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那把燧发手枪。

它静静地躺在船板上,沾染着海水与尘埃,枪口仿佛还残留着一丝硝烟与鲜血的气息。

瑟拉菲娜的目光落在手枪上,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恐惧。她极其自然地、如同拿起一件再熟悉不过的日常用品般,将那把沉甸甸的枪握在了手中。

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终结”意味。

她没有检查弹药,那已无必要。她只是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扳机护圈上粗糙的纹路。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投向小船之外。晨光已然大盛,金色的阳光洒在波澜微兴的海面上,远处的海岸线依稀可见,那座吞噬了露露也吞噬了她所有希望的城堡,在视线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没有看那座城堡,也没有看那片天空。她的目光空茫地落在海天相接的某处虚无,仿佛在透过这片景色,看向更远的地方,或者......看向自己短暂而荒诞的一生。

她的嘴唇再次微微翕动,声音依旧很轻,像是在对某个不在场的人低语,又像是在对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对不起,父亲,哥哥。”

她的语气平淡得可怕,没有怨怼,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起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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