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唯一象征（2/2）
“陛下万岁！”
“冥界不朽！”
“诛杀反贼！护卫陛下！”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冲天而起！那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对阴谋被挫败的畅快，以及一种发自肺腑的、被信任和考验后的炽热忠诚！
整个忠魂营校场，化作了沸腾的海洋！
城墙之上，隐匿阵法之内。
那些被强迫“观看”了全程的文武官员，此刻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魂魄。
周衍彻底瘫软在地，如同烂泥，双眼空洞，只有嘴唇还在无意识地翕动着。
雷震不再挣扎，只是死死盯着下方那跪倒一片、山呼万岁的军阵，脸上肌肉扭曲，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尽悔恨和绝望的叹息，闭上了眼睛。
其他官员，有的嚎啕大哭，有的木然呆滞，有的则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眼神，看向下方那些他们曾经视为“工具”和“筹码”的普通士兵……
他们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这场戏的意义。
明白了他们输在哪里。
不是输在实力估算错误，不是输在准备不足。
是输在了……他们从未真正理解，也从未真正在意过的“人心”。
我静静地站在城墙边，看着下方沸腾的校场，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忠诚呐喊。
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没有得意，没有感动，甚至没有多少波澜。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转过身，对着夜枭微微点了点头。
夜枭会意，对暗卫做了个手势。
隐匿阵法的隔音效果被悄然撤去了一部分，下方校场上那震天的呐喊声，如同潮水般更加清晰地涌了上来，冲击着每一个官员脆弱的神经。
同时，笼罩在我们几人身上的隐匿效果，也缓缓褪去。
城墙上，突兀地出现了几道身影。
最先注意到的是木台上跪着的厉魄和将领们，他们抬起头，看到了我们。
紧接着，是校场中前排的守军士兵，他们愕然地抬头，望向城墙。
“是陛下！！”
“陛下真的没事！”
“陛下万岁！”
惊喜的呼喊声再次拔高！所有守军都激动地望向城墙，望向那道站在最前方、穿着暗金帝袍的身影。
我抬起手，向下轻轻压了压。
声音渐渐平息，但那一双双望上来的眼睛，却更加炽热。
我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下方，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并不威严，甚至带着点温和，带着点……看到自家孩子胡闹后无奈又欣慰的味道。
然后，我对着厉魄，还有下方所有的守军将士，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
厉魄咧嘴大笑，站起身来，对着台下吼道：“都看到了吗？！陛下安然无恙！反贼已被肃清！今日之事，乃是陛下英明，试探忠奸！尔等赤诚，陛下已尽知！从今往后，更要尽心竭力，护卫冥界，效忠陛下！”
“效忠陛下！护卫冥界！”
声浪再次响起。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又看了几眼下方的军阵，然后转过身，对着玄阴、墨鸦、夜枭示意了一下。
我们几人，连同暗卫，以及那些瘫软在地的官员们，身影再次缓缓隐去，消失在了城墙之上。
在完全隐匿前，我对着厉魄，几不可察地做了个“扩散消息”的手势。
厉魄心领神会，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城墙下，校场中，欢呼依旧。
但一些敏锐的军官和老兵，已经开始兴奋地、后怕地、又带着无比自豪地，向周围还不明就里的同袍，讲述着刚才“陛下考验忠诚”、“朝廷大员谋反被一网打尽”的“惊险内幕”……
可以预见，用不了多久，今天发生在忠魂营的“忠诚测试”和“反贼覆灭”的故事，就会以各种版本，传遍整个酆都，乃至整个冥界。
……
重新回到城墙隐匿阵法内。
暗卫们已经将那些如同烂泥般的官员们重新“摆放”好，让他们能够“坐”或者“跪”着，面对着我。
我走到他们面前。
下方校场的欢呼声，透过阵法，依旧隐约可闻，如同背景音，更衬托出此地的死寂和冰冷。
我的目光，首先落在周衍身上。
他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瘫在那里，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髓。
“左相，”我开口，声音平淡，“现在，明白了吗？”
周衍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又看向雷震。
雷震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充满野心和暴戾的眼睛，此刻一片灰败。他看着我，嘶声道：“不用说了……我认。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我摇了摇头。
我的目光扫过所有还能保持一丝清醒的官员。
“你们是不是觉得，今天输了，只是因为朕早有准备？只是因为厉魄演了场戏？只是因为……运气不好？”
没人回答。但很多人眼神里，确实残留着这样的不甘。
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
“朕可以告诉你们。”
“今天，就算朕真的实力全失，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就算朕没有提前察觉你们的阴谋。”
“就算厉魄他们真的被你们收买，跟着你们一起造反。”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魂魄：
“你们……依旧成功不了。”
官员们抬起了头，或茫然，或不信地看着我。
“因为，”我伸手指了指城墙下方，那隐约传来的、属于数万守军的、带着生命力的喧嚣，“这冥界，不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的。”
“它是贩……所有为了活下去、为了过得更好一点而挣扎努力的‘蝼蚁’的。”
我的声音并不激昂，反而带着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冷静：
“朕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是因为朕天生就该坐在这里，也不是因为朕的力量曾经冠绝三界。”
“是因为朕带着他们，守住了他们的家。是因为朕给了他们一个，不用时刻担心魂飞魄散、能够有所期盼的未来。是因为朕……站在这冥界亿兆生灵的这一边。”
我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冰冷：
“而你们，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你们想做的，不过是把这片刚刚从血火中挣扎出来的土地，变成你们新的猎场，把那些刚刚看到一点希望的魂魄，重新踩回泥泞里，供你们吸血食髓。”
“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我背起手，转过身，不再看他们，声音飘向冰冷的城墙砖石：
“记住今天。”
“记住在城墙下看到的，听到的。”
“记住这股力量。”
“以后，就算朕老了，废了，被禁锢在黄金打造的台子上，动都动不了一下……”
我侧过脸，余光扫过他们死灰般的面孔，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朕只要还坐在这幽冥大帝的位子上一天。”
“朕，就依然是这冥界……唯一的象征。”
“谁想造反……”
我顿了顿，吐出最后几个字，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
“都只会是……如今日这般下场。”
话音落下，城墙之上，只剩下呼啸的阴风，和下方隐约传来的、属于胜利者和忠诚者的、遥远而充满生气的喧嚣。
而那些失败者，连同他们的野心、算计和恐惧，都被这风声和喧嚣，彻底淹没，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