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抉择与序曲(1/2)
宛城将军府的书房内,冰鉴散发的丝丝凉意驱散了夏末的余暑,却驱不散因一份急报骤然降临的肃杀。吕布方才还与蔡琰商讨颍川新设官学之事,眉宇间尚有几分松弛,直到那名自河内昼夜兼程而来的信使,带着一身洗不净的尘土与隐约的血腥气,踉跄扑入,将那份边角染暗红的绢书高举过头。
吕布展开急报,目光如电扫过,脸上的闲适瞬间冻结,眼底卷起沉郁风暴。他沉默片刻,将绢书递给身侧的贾诩。蔡琰见状,也悄然搁笔,眸光关切地望来。
贾诩接过,细看良久,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只将绢书轻轻放回紫檀案几,声音平缓如常:“文丑亲至,三千大戟士为锋镝…袁本初这幼子,此番倒是舍得下本钱。曹仁在南牵制,张合、文丑自北压来,公明将军处,确然压力千钧。”
“砰!”吕布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笔架跳动。他猛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在书房内投下极具压迫的阴影,几步便跨到那幅描绘详尽的巨幅舆图前,目光如钩,死死钉在河内那片区域,手指重重叩在代表野王城的标识上,几乎要将其按穿。
“好一个曹孟德!好一个袁显甫!”吕布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冰冷中翻涌着怒涛,“竟真敢勾连一气,想将我河内生吞下去!”
他骤然转身,目光锐利如方天画戟的锋刃,扫过贾诩与闻讯疾步赶来的张辽:“公明急报,外围营垒尽失,损兵逾两千,已退守野王、河阳、沁水等坚城。文丑气焰正张!文远,你即刻点齐中军铁骑,随我北上!我倒要亲眼看一看,是河北的‘大戟’硬,还是我并州的铁骑锋!”
张辽闻言,胸中战意如沸,抱拳慨然:“末将领命!必破文丑,解河内之围!”言罢转身便欲去整军。
“主公,文远将军,且慢一步。”贾诩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不高,却似一瓢冰水,精准地泼在沸腾的战意之上,令书房内的灼热气息为之一滞。
吕布与张辽同时止步,目光聚焦于他。
贾诩缓缓起身,踱至舆图前,枯瘦的手指先点向野王:“公明将军虽失外围,然主力未损,收缩固守,倚坚城而御。文丑固有万夫不当之勇,然攻坚拔寨,非其所长;张合用兵,向来求稳惧险。野王、河阳皆城高池深,粮械充足,短期之内,二城未必易下。”他的指尖随之滑向颍川,“此乃曹操佯攻牵制之地,然若我军主力尽数北上河内,曹仁窥得虚实,必倾力猛攻颍川!文远将军经营数月之防线,或将面临十倍压力,一旦有失,则南阳东北屏障洞开,许都之敌便可长驱直入,威胁新都!届时,我军便陷入河内、颍川两线鏖战,首尾难顾,疲于奔命,正中曹操下怀。”
最后,他的手指移向并州北部:“北疆烽火方熄,胡虏虽退,远遁漠南,然边郡疮痍未复,人心惊惶未定。子龙将军之龙骧营,血战阴馆,折损近千精锐,人困马乏,亟需时日休整补充,方能重铸锋锐。此刻若倾尽精锐,与曹、袁联军在河内平原决战,纵然得胜,亦必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惨胜,徒耗我军元气根基;倘若战局有变,稍有不利…”他语意微顿,未尽之言,却比直言更显沉重。
张辽眉头紧锁,额角青筋微显。他深知贾诩剖析句句在理,皆切中要害,但想到徐晃此刻正于孤城之中苦苦支撑,袍泽之情与军人血性令他心焦如焚:“文和先生所言,辽岂不知?然公明处危如累卵,岂能坐视?若野王有失,河内门户大开,并州震动,胡虏再起觊觎之心,又当如何?”
吕布深吸一口长气,胸腔剧烈起伏数次,强压住奔腾的怒火与焦虑,看向贾诩,声音沉凝:“文和,既知不可坐视,亦不可浪战。计将安出?难道真要对公明见死不救?”
“非是见死不救,”贾诩缓缓摇头,眼中闪烁着老辣谋士特有的、洞穿迷雾的幽光,“救,未必需以主力直撄其锋,陷入敌军预设之战场。可效古之围魏救赵,攻其必救,迫其自救。”
他的手指倏然抬起,带着决断的力度,先后戳向舆图上的两个关键点——颍川与邺城。
“主公可令文远将军,不必固守颍川防线,反而转守为攻,集结精锐,对许都西面门户,发动一场迅猛凌厉的伴攻!要做出不惜代价、直捣黄龙、威胁许都之态势!曹操根本之地空虚,骤闻此变,必惊惧交加,纵不立刻召回曹仁,也必严令其回防或极大分兵,如此,公明将军南线压力自解大半。”
“同时,”贾诩的手指如鹰隼扑击,重重落在代表邺城的标识上,声调陡然转沉,“立即以六百里加急,通传并州!令赵云将军所部龙骧营,不必等待完全休整补充,即刻集结现有可战之兵,东出井陉关,大张旗鼓,做出奔袭邺城之姿态!袁尚篡位未久,邺城是其根本所在,根基未稳,心腹之患岂容轻忽?一旦闻知邺城遭袭,他必不敢让文丑、张合久滞河内!此二策并举,南北齐发,直指曹、袁二人心腹要害,河内之围,或可不战自解!”
书房内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唯有更漏滴答,清晰可闻。吕布双目如电,死死盯着舆图,目光在河内、颍川、邺城三地之间凌厉游移,权衡利弊。贾诩此计,可谓毒辣老练,完全跳出了敌人预设的决战泥潭,转被动为主动,直击对手最脆弱、最不能失守之处。
“子龙所部…新遭折损,将士疲惫,强行催逼东出,恐难竟全功,若遭阻击,恐有覆危。”吕布沉吟,并非不心痛那支随他转战千里的精锐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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