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立规肃清 潜行归队（1/2）

那道席卷整个凌霄遗阙的浩瀚神念，带着纪元终结般的冰冷寂灭意蕴，在每一个生灵的心湖深处轰然炸响后，并未立即消散。

它仿佛化作了一道无形的烙印，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的神魂之上，提醒着他们：有一双超越此间绝大多数修士理解范畴的眼睛，正在俯瞰着这片废墟，执掌着生杀予夺的权柄。

“通告——凌霄遗阙内，所有生灵！”

“魔道妖人，肆意屠戮，扰乱秩序，其行当诛！现已被本座……尽数肃清！”

“自此刻起，遗阙之内，立下新规……”

那如同玄冰摩擦、金铁崩裂的冰冷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不容置疑。当“神魂俱灭”与“收缴一切资源”的最后通牒落下时，整个遗阙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沉默。

这沉默持续了约莫十息。

随即，便是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之声，以及神念剧烈波动引发的、几乎无法控制的灵魂颤栗！

魔道妖人……被肃清了？

蚀日魔宗、幽冥殿，还有那些零零散散的魔修、邪修……那些凶名赫赫、行事乖张、动辄屠戮满门的魔头，就在这小半日之内，被无声无息地“肃清”了？

是谁？！

无数念头在幸存修士的脑海中疯狂碰撞、滋生。是某位隐世数千年、早已不问世事，甚至可能来自其他大界的渡劫境老怪物，偶然游历至此，看不惯魔道行径，随手抹去？还是几大顶级正道宗门——太一仙门、昆仑墟、悬空寺——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派出了宗门内压箱底的“护道者”级别的恐怖存在，联手布下了这个局？

又或者……是这凌霄遗阙本身残留的某种上古禁制或守护意志，被魔道修士的暴行所触发，降下了灭绝性的惩罚？

猜忌、恐惧、敬畏、庆幸……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在每个人脸上呈现出复杂难明的神色。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仗着宗门势力横行的大派弟子，此刻脸色发白，紧紧靠着同门，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仿佛那黑暗中随时会伸出一只无形大手，将他们如同蝼蚁般捏碎。而更多谨小慎微的散修或小门派修士，则在最初的惊骇过后，心底反而生出了一丝扭曲的庆幸——至少，那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魔刀，暂时消失了。

一处相对完整的偏殿角落，七八名服饰统一、袖口绣着云纹的修士正聚在一起。为首一名山羊胡老者，气息在大乘中期，此刻抚着胡须的手微微颤抖，对身旁的师弟传音道：“封师弟，方才那神念……你可曾感知出其源头？或有一丝熟悉之感？”

那被封师弟的修士面色凝重地摇头，传音回道：“掌门师兄，此念浩大苍茫，冰冷死寂，绝非我东域任何已知强者所有。其威压之盛……恐已触及法则本源！依我看，至少是渡劫中期，甚至后期的大能！魔宗此番，怕是踢到铁板上了。”

另一处坍塌的阁楼废墟中，三名结伴的散修正小心翼翼地翻找着。其中一名中年汉子刚刚从碎石下抠出一枚黯淡的玉佩，还未来得及欣喜，便被那神念惊得手一抖，玉佩差点掉落。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看两个同伴，低声道：“两位兄弟，这……这地方太邪门了！我看，咱们找到的这点东西也差不多了，不如……”

“闭嘴！”另一名面色阴鸷的瘦高个低喝一声，眼神却同样闪烁着不安，“现在走？外面说不定更乱！那声音说了，禁止私斗抢夺，咱们小心点，别贪心，或许……反倒是机会。”话虽如此，他握着法器的手，指节已然发白。

最明显的改变，发生在那些原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冲突现场。

一处开阔的广场边缘，两拨人马正为了一尊从地下挖出的、残破但灵光未散的青铜鼎而对峙。一方是南域某个以炼体闻名的中型宗门“撼山宗”，一方是北域擅长御兽的“灵兽谷”。双方各有五六人，修为最高者皆是大乘初期，此刻都已祭出法宝，气息鼓荡，眼看就要动手。

就在撼山宗那名魁梧大汉狞笑着准备率先发难时，那冰冷的神念如冰水浇头，瞬间席卷而过。

魁梧大汉凝聚到一半的拳势猛然一滞，脸上凶悍的表情凝固，转而化为惊疑不定。灵兽谷那边，为首的御兽老者也是脸色一变，手中控制灵兽的法诀不由得松了几分。

两人隔空对视，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忌惮。那神念中蕴含的、毫不掩饰的杀意，绝非玩笑。为了一尊残破的古鼎，赌上性命甚至可能牵连同门被那未知存在“神魂俱灭”，值得吗？

沉默在弥漫。冷汗，从魁梧大汉的额头渗出。

终于，那御兽老者率先干咳一声，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拱了拱手：“咳咳……王道友，此鼎虽古，然破损严重，价值几何尚未可知。我灵兽谷素来敬重撼山宗好汉，不若……此物便让与贵宗，我等着实不愿伤了和气。”

那王姓大汉闻言，也是顺坡下驴，连忙收了拳势，同样僵硬地拱手：“李道友言重了！贵谷驭兽之术独步北域，王某也是佩服的。此鼎……此鼎或许与贵谷有缘也未可知，还是李道友请吧。”

一番虚伪的推让后，最终那青铜鼎竟被双方“谦让”着，谁也没拿，就那么孤零零地留在了原地。两拨人马各自警惕地后退，迅速消失在废墟的不同方向，仿佛那鼎是什么烫手山芋。

类似的情景，在遗阙各处上演。一些暗中勾结，准备联手清理掉附近竞争对手的小团体，立刻偃旗息鼓，成员间交换几个眼神，便默契地分散开来，仿佛从未认识。原本火热、混乱、充满血腥味的夺宝氛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强行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冷却。

整个凌霄遗阙内部，因为这强横无比、来历莫测的禁令，陷入了一种被绝对武力强行塑造出的、诡异而脆弱的平静之中。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尚未散尽，但新的杀戮似乎暂时止歇。修士们探索废墟的动作，变得“文明”了许多，甚至偶有发现，若附近有他人，也会先警惕地观望，确认对方无立刻动手的意图后，才敢上前。效率，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提升了，因为无需再分出一大半心神提防冷箭与围攻，但那种如芒在背、仿佛被至高存在凝视的紧张感，却让所有人的神经依旧紧绷。

一种新的秩序，以恐惧为基石，在这片上古废墟中建立了。

……

发出这道震慑全场的告讯后，凌绝的身影自那崩塌钟楼的顶端阴影中，如同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散，缓缓淡化、消融。

他没有立刻远遁，而是就停留在那片阴影的“褶皱”里，以自身圆满的“寂灭星旋”领域微微扭曲着周遭的光线与空间波动，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冷漠地“看”着下方废墟中，因他那道神念而掀起的阵阵涟漪。

看着那些修士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看着冲突的消弭，看着贪婪被强行压制后的扭曲与不甘，他蒙面黑巾下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立威，已成。

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这固然有他融合规则碎片后，神念质变、蕴含寂灭真意带来的震撼效果，更重要的，是魔宗修士被短时间内“肃清”这个血淋淋的事实，所带来的冲击力。未知的、能轻易抹去已知强大威胁的存在，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如此一来，云璃她们那边的压力应当大减，探索也能顺利许多。”凌绝心中暗忖。他此番单独行动，猎杀魔修获取金丹固然是首要目标，但为同伴们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探索环境，同样是重要考量。

又静静等待了片刻，确认没有不开眼的家伙试图挑衅这刚刚立下的规矩，也没有察觉到任何能威胁到他隐匿状态的神念扫描后，凌绝心念一动。

“影遁，无息，劫灰无间……”

他心中默念法诀，整个人的存在感瞬间降至冰点，甚至比周围最暗淡的阴影还要稀薄。《影杀七绝》中至高隐匿法门“影遁”与“无息”全力运转，让他仿佛成为了阴影本身的一部分，而脚下暗合的“劫灰无间步·改”，则赋予了他超越视觉捕捉的飘忽与速度。

没有破空声，没有灵气波动，甚至连最细微的气流扰动都几乎不存在。他的身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画笔从原地轻轻抹去，又在数十丈外另一处断墙的阴影中悄然浮现。整个过程浑然天成，仿佛光影的自然流转。

凌霄遗阙内部错综复杂，残存的禁制、混乱的空间裂缝、以及各处修士或明或暗的气息，交织成一张危险而敏感的网。但凌绝却如鱼得水。他的神识在寂灭星旋的加持下，变得无比敏锐而“安静”，能提前感知到绝大部分能量异常区域，并在脑海中瞬间规划出最安全、最隐蔽的路径。

他时而如一片枯叶，贴着倾倒的巨大石柱滑行；时而化作一缕微风，从两名正在低声交谈、神情紧张的修士头顶尺许处无声掠过，对方毫无所觉；时而又仿佛融入了地面砖石缝隙间弥漫的淡淡死气，从一个阴影跳跃到另一个阴影。

偶尔，会遇到残留的、已经半失效的上古探测禁制。凌绝并不硬闯，也不费力破解。他只是将一丝寂灭劫力包裹自身，那探测禁制的微光扫过他时，如同扫描过一片真正的虚无，不起丝毫波澜。寂灭，本就代表着“无”，代表着存在的否定，对于这些探测类禁制，有着天然的克制。

他甚至饶有兴致地，从几处正在“和平探索”的修士小队附近经过，近距离观察他们的状态。看到他们虽然依旧互相提防，但确实收敛了许多，专注于搜寻废墟，他心中那丝因为大规模杀戮而产生的、极其微漠的波动，也彻底平复。

弱肉强食，此乃修真界铁律。他给予的，并非仁慈，而是基于自身需求的秩序。若有人违逆这秩序，他不介意让“黑衣死神”的传说，增添新的注脚。

约莫一炷香后，凌绝穿越了大半个遗阙外围区域，抵达了与云璃等人约定的撤离点附近。

那是一片位于遗阙边缘、靠近某处断裂崖壁的偏僻角落。几根需要十人合抱的粗大石柱，呈不规则状歪斜矗立，石柱上雕刻的符文早已模糊不清，但依稀能感受到曾经蕴含的厚重力量。石柱之间，有微弱的阵法光华如同呼吸般明灭，形成一个笼罩数丈方圆的简易防御阵势，将内部的气息与景象很好地遮蔽起来，从外面看去，只是一片寻常的、被石柱阴影覆盖的乱石堆。

凌绝在阵外十丈处的一处岩石阴影中停下。他没有直接闯入，而是以特定的节奏，将一缕极其细微、带着自身寂灭劫力特征的神念，如同叩门般，轻轻触动了阵法光幕的某个节点。

阵法内，正闭目盘坐、以流霜月魄环的清冷月华抚平周围躁动灵气，并暗中警戒的云璃，娇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倏然睁开美眸。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惊喜与如释重负。

几乎是同时，手持“星渊之眼”、正借助宝珠之力感知外界能量异动的蓝玲儿，也猛地转过头，看向阵法光幕波动的方向，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俏脸上浮现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是他回来了。”云璃清冷的声音在阵法内响起，虽然刻意保持着平静，但那一丝微颤的尾音，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岳山、远云等人闻言，也立刻精神一振，纷纷站起身来，目光投向阵法入口方向，脸上带着期待与敬畏。

阵法光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柔和的涟漪。下一瞬，一道身影如同从水波中走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阵法内部，众人中间。

来人依旧是那副普通中年散修的模样，面容平凡，气息压制在大乘境初期，正是凌绝之前伪装的样子。他的出现是如此突兀，却又如此自然，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众人的眼睛刚刚才发现。

直到他主动撤去了那层高明的伪装——并非改变容貌，而是眼神和气息瞬间恢复了原本的清冷深邃，那一身收敛到极致的、却令人心悸的寂灭道韵隐隐流转——云璃和蓝玲儿才彻底确认。

“凌绝！”云璃莲步轻移，几乎瞬间来到凌绝身前。她没有过多言语，只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将担忧、关切、询问、如释重负等种种情绪，清晰地传递了过去。她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神念扫描，迅速而仔细地掠过凌绝全身，见他气息平稳悠长，周身毫无伤痕，法力圆融无碍，甚至连衣角都没有多余的皱褶，那颗从凌绝独自离开起便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稳稳落下。她深知凌绝的实力，也相信他的谋略，但魔宗势大，诡谲莫测，独自深入虎穴，岂能真的不担心？

蓝玲儿也收起“星渊之眼”，像只轻巧的云雀般蹦到凌绝身侧，仰着小脸，那双灵动如星的眸子里充满了好奇与探究，直接传音问道：“凌大哥！刚才……刚才那吓死人的神念传音，还有魔修一下子都没动静了……是不是你……”她没有说完，但那眨巴的大眼睛和微微竖起的大拇指，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她拥有“星渊之眼”，对能量本质的感知远超同济，之前分明从那浩瀚神念中，捕捉到了一丝与凌绝同源、却更加磅礴深邃的寂灭真意。

凌绝先是迎上云璃的目光，微微颔首，给了她一个“一切安好，不必担心”的平静眼神。然后转向蓝玲儿，以及周围迅速围拢过来、脸上混杂着好奇、敬畏与兴奋的岳山、远云等人。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方才确有大能神念传音，涤荡魔氛，立下规矩。如今魔障已除，禁令高悬，短期内，应无人再敢肆意妄为，正是我等安心收取此地遗宝的良机。”

他没有直接承认那“大能”就是自己，但这平淡语气中蕴含的绝对笃定，以及那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气度，却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更有力量。岳山、远云等人都是人精，联想到凌绝之前独自离开，不久后魔修销声匿迹、恐怖神念降临，再加上此刻凌绝安然归来、气息似乎更加深沉难测……哪里还会不明白？

岳山用力挠了挠他那如同钢针般的短发，瓮声瓮气地说道，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叹服：“凌前辈……不，那位前辈……当真是……通天手段！俺老岳隔着老远，都觉得神魂像被冻住了一样！魔崽子们这次可是踢到铁板了，活该！”他本想称呼凌绝，但话到嘴边，又觉得那等惊天动地之事，直接说出来似乎有些不敬，便改口称“那位前辈”，但眼神却一直崇敬地看着凌绝。

远云也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郑重拱手道：“前辈……那位大能肃清魔患，立下规矩，不仅救我等可能覆灭于魔手，更为后续探索扫清障碍，免除无数无谓纷争杀戮，此乃莫大恩德！虽不知其名讳，此恩我等当铭记于心，没齿难忘！”他这番话，既是发自内心，也隐隐有代表众人表态之意。

凌绝摆了摆手，神色依旧平静：“机缘之地，强者为尊，立规只为省却麻烦，无需言恩。”他目光扫过在场三十余人，见众人虽然经历激战、同伴陨落，但此刻精神尚可，眼中重新燃起了对机缘的渴望，便知火候已到。

“虚言不必多提。”凌绝声音微沉，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当前，“魔宗威胁暂除，禁令虽立，然此地广阔，机缘散落各处，时不我待。我意，化整为零，分队探索，以求在最短时间内，获取最大收益。”

他略微停顿，见众人皆凝神倾听，便详细说出自己的计划：“我等现有三十四人，可分为六支小队。其中五队每队五人，一队四人。各队实力需均衡搭配，需有擅长攻坚、防御、探查、破解禁制、疗伤辅助之人。如此，小队独立行动能力更强，遭遇一般情况足以应对。”

他目光看向几位核心：“岳山，你性情沉稳，体魄强健，领一队，队员以擅攻防者为主。”

“远云，你经验丰富，思虑周全，领一队，注意队员能力互补。”

“云璃，你感知敏锐，流霜月魄环攻防一体且可镇守心神，领一队，队员需有擅长阵法或探查者配合。”

“玲儿，你‘星渊之眼’寻踪探宝、洞察虚妄之能无双，领一队，专攻那些可能隐藏极深或需特殊方法开启的秘藏。”

“王铭。”凌绝点出一名之前战斗中表现冷静、擅长统筹的中年修士，“你领一队，以稳为主，不求冒进，着重清理和搜刮明确有价值的区域。”

“我自领一队，队员……”他目光扫过，点出五名之前表现出心思缜密、尤其擅长破解各类禁制和机关陷阱的队员，“你们五人随我，尝试向遗阙更深处、禁制可能更强处探索。”

分派完毕，凌绝再次强调纪律：“记住，探索收取为主！禁令之下，尽量避免主动与其他修士冲突，但若有人不开眼，挑衅在先，或意图不轨，亦无需忍让，当以雷霆手段反击，务必不留后患。一切后果，自有我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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