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窥视者。(1/2)
济州岛的夜,一如既往地被深沉的海声和咸湿的风填满。
但在首尔江南区边缘,一栋不起眼的、外墙爬满枯萎藤蔓的老旧独栋商住楼里,气氛却异常焦灼。这里就是“深度聚焦”工作室那间寒酸的办公室,此刻灯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和金属锈蚀般的寒意。
崔秉浩,那个以挖掘娱乐圈最肮脏角落着称的滚刀肉记者,此刻正瘫坐在他那张吱呀作响的旧转椅里,而不是像往常那样,眼睛发亮地趴在电脑前追踪线索。他的脸色灰败,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杂乱的胡茬,衣服皱巴巴的,散发出一股隔夜的汗味和廉价烟味混合的酸腐气息。
办公室一片狼藉。吃剩的泡面碗堆在角落,烟灰缸满溢,地上散落着打印出来的资料、照片和揉成一团的废纸。几台老旧的显示器和主机箱嗡嗡作响,屏幕上滚动着加密通讯软件不断弹出的、带有红色惊叹号的警告窗口和催债信息。
过去的七十二小时,对崔秉浩而言,如同坠入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先是几家长期合作、勉强维持工作室现金流的三线网剧宣传和危机公关客户,几乎在同一时间,以各种牵强或干脆没有理由的借口,单方面中止了合约。预付款被要求退回,未结款项遥遥无期。
紧接着,他私下投资(或者说,赌博)的几种小众虚拟货币,在一系列看似巧合的负面消息和市场操纵下,价格断崖式暴跌,将他偷偷抵押了母亲老家房产换来的本金吞噬得渣都不剩。债主的催收电话开始不分昼夜地响起,语气从客气逐渐变得凶戾。
然后,他试图联系几个平时还算“仗义”、能提供些短期拆借或灰色信息渠道的“朋友”,却发现对方的号码不是停机,就是接通后语气冷淡,推三阻四,仿佛一夜之间,他崔秉浩成了瘟疫的源头。
最致命的一击,来自今天下午。他赖以获取某些“特殊”信息和技术支持的几个地下数据中介和黑客联络人,接连发来加密信息,内容大同小异:近期风声太紧,上层有“大人物”发话要“清理”某些不守规矩的“窥探者”,他们必须暂时切断所有非必要联系,并“建议”崔秉浩自己也“低调”一段时间,最好彻底消失。
“大人物”?“清理”?
崔秉浩不是傻子。他立刻想到了白栀,想到了“星辰之巅”,想到了自己之前试图通过贿赂度假村维修工、甚至冒险尝试远程探测那栋别墅的举动。
他原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利用了多重跳板和废弃的代理节点,甚至动用了以前从某个倒闭的安全公司淘来的、经过改装的老旧探测设备。他只想抓住一点白栀操控艺人、进行非人道的心理实验的蛛丝马迹,哪怕只是一点环境数据的异常,也能成为他撬动这个庞然大物的支点。
但他显然低估了白栀,或者说,低估了白栀背后所代表的那种冰冷、高效、且毫无底线的力量。
这不是普通的娱乐圈打压或法律诉讼。这是一种全方位的、精准的、如同外科手术般冷酷的“清除”。切断你的生计,摧毁你的资产,孤立你的社交,最后,用最直接的威胁,掐灭你最后一点反抗或继续挖掘的念头。
目的不是让他坐牢或身败名裂(那太麻烦,还可能引发舆论反弹),而是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从经济上,从人际网络上,从继续从事这个行业的可能性上,彻底“消失”。
就像用橡皮擦,轻轻抹去纸上一处无关紧要的、错误的笔迹。
崔秉浩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从脊椎窜上头顶。他想起自己曾经挖过的那些黑料,曝光过的那些丑闻,得罪过的那些大小人物。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威胁和压力,习惯了在刀尖上跳舞。
但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的对手,行事风格完全超出了他对“娱乐圈权力游戏”的认知。没有警告,没有谈判,没有留任何余地。直接、彻底、且带着一种非人的、近乎“规则”般的冷漠高效。
她不是要打败你,是要抹掉你。
办公桌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但崔秉浩知道那背后是谁——另一个高利贷债主。他没有接,任由它响到自动挂断。然后,是下一个。短信也开始涌入,措辞越来越不加掩饰,带着赤裸裸的人身威胁。
冷汗浸湿了他后背的衬衫。
他环顾这间自己奋斗了多年、堆满了各种“猛料”和“秘密”的办公室。那些他曾经视若珍宝、以为能让自己名利双收甚至扳倒大佬的文件和硬盘,此刻看来,不过是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废纸和冰冷的电子垃圾。在真正的、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秘密”毫无价值,甚至可能成为催命符。
他猛地抓起桌上一个半满的威士忌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劣质酒精灼烧着喉咙,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只有更深的苦涩和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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