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蒸笼里的盼头(2/2)
日头爬到铺子顶上时,门口排起了长队。李秀才的娘子抱着孩子来,说“当家的就爱这口枣泥香”;卖布的赵婶提着块蓝花布,非要给潘金莲做件新围裙:“你总围着旧围裙,不像个掌柜娘子。”连县太爷的管家都来了,递过个沉甸甸的荷包:“县太爷说,要订二十个枣泥糕,给小公子当晌午的点心。”
武大郎忙着收钱,手指被铜板硌得发红,却总在找钱时多塞半个糕:“尝尝新做的,热乎着呢。”他看见潘金莲被围着问方子,忽然挺直了腰板喊:“俺媳妇的方子是秘传的,想学?得先买三个月的糕!”
街坊们“哄”地笑起来,李秀才打趣:“大郎这掌柜的架子,越来越像样了!”
他红着脸挠头,却偷偷往潘金莲那边瞟,见她笑得眉眼弯弯,自己也咧开了嘴,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
傍晚收摊时,潘金莲数着铜板,忽然发现多了块碎银。她抬头问武大郎,他却指着铺门后:“是……是张屠户留的,说抵前儿欠的三个夹肉饼钱。”
“我看是他赏你的吧。”她戳了戳他的额头,“刚才张屠户跟我说,你帮他抬肉案时,被油滑倒了都没撒手,就怕耽误回来蒸糕。”
他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枣,转身去收拾蒸笼,却被她拽住。她蹲下去,脱掉他的鞋,脚心果然有块淤青,是被门槛磕的。“傻样。”她往伤口上抹药膏,是武松从军营带的金疮药,“就不知道喊疼?”
“不疼。”他嘿嘿笑着,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给你留的。”是块用油纸层层包着的枣泥糕,上面用芝麻拼了个歪歪扭扭的“好”字。
潘金莲咬了一口,甜香混着枣泥的微酸漫开来,忽然看见蒸笼里的水快干了,锅底结着层褐色的糖霜,像片小小的星空。她想起现代的烤箱,按个键就能定时,可此刻看着武大郎蹲在灶前添柴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慢悠悠的火候,比任何智能设备都让人安心。
夜里,铺子的灯还亮着。潘金莲在算账,武大郎趴在案上练字,嘴里念念有词:“枣……泥……糕……”他写着写着,脑袋一歪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截木炭,纸上的“糕”字终于写对了,却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蒸笼,冒着热气。
她走过去,轻轻给他盖上毯子。月光从铺窗钻进来,落在他脸上的面粉上,像撒了层银粉。蒸笼里的余温漫出来,混着枣泥的甜,像个温柔的梦。她忽然想起刚穿来时觉得这是地狱开局,可现在看着满柜的铜板,看着他脸上的面粉,看着那只歪扭的布偶,忽然觉得,所谓的盼头,不是惊天动地的富贵,是有人陪着你,在蒸笼腾起的热气里,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出甜。
她翻开账本,在新的一页写下:“今日进账:一百二十七文。新学的字:糕。”然后画了个大大的蒸笼,旁边添了个小小的笑脸,是武大郎教她画的那种,圆滚滚的像个枣泥糕。
灶膛里的火还没灭,偶尔“噼啪”响一声,像在跟谁说话。潘金莲吹熄油灯时,看见武大郎咂了咂嘴,像是在梦里吃糕。她忽然想起他白天说的话:“等咱的铺子火了,就给武松在县城里盖间房,再给他说个好媳妇。”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把铺子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个暖暖的怀抱。潘金莲知道,只要这蒸笼的热气不断,这账本的字不停,她和武大郎,就能把日子蒸得像枣泥糕一样,软乎乎、甜丝丝的,让人踏实。
第二天一早,潘金莲被枣香馋醒。她走到铺子前,看见武大郎正往蒸笼里摆糕坯,晨光落在他的发顶,银丝般的光尘里,他的侧脸竟比初见时顺眼多了。“醒啦?”他举着个刚出炉的糕,“快尝尝,俺多加了把桂花。”
她咬了一口,甜香混着桂花香漫开来,忽然看见铺门楣上的红绸,在风里轻轻晃着,像个害羞的笑脸。巷口传来街坊们的说话声,新的一天开始了,蒸笼又“滋滋”地冒起了热气,把盼头蒸得满满的,飘了整条街。
“大郎,”她往面盆里倒新磨的麦粉,“今儿做两笼豆沙的,给孩子们换个口味。”
“哎!”他应得响亮,往灶膛添柴的手劲都大了些。火光跳起来,照亮了账本上的字,照亮了蒸笼里的糕,照亮了两人相视而笑的脸,像幅最踏实的画。
潘金莲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穿越的意义——不是改变什么传奇,而是在一个陌生的时空里,用自己的双手,和身边的人一起,把日子过成蒸笼里的模样,热气腾腾,甜得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