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密信如雪,暗流成潮(2/2)
周勃悚然一惊,冷汗瞬间湿透后背。王爷所虑,远比他想的更深,更远!这不是简单的站队问题,而是关乎国运兴衰、生灵涂炭的生死抉择!
“那……王爷之意是?”公孙阙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显然也得知了长安消息,脸色凝重。
李玄业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两位心腹:“我的态度,早在受封靖王、镇守北疆那日便已注定——忠君,爱国,守土,安民!我所忠之君,是躺在未央宫病榻上的天子,是这刘姓大汉的江山社稷!我所爱之国,是这亿兆生民安居乐业的大汉天下!太子乃陛下嫡长,名分早定,只要陛下未下废立诏书,他便是储君,是国本!我李玄业,深受国恩,世受皇禄,岂能做那乱臣贼子,行那废长立幼、动摇国本之事?”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至于梁王,无论其贤名如何,功勋如何,非诏命,非太子,便是藩王!藩王结交边将,私通书信,意欲何为?此乃大忌!我若从之,是与虎谋皮,自取灭亡!我若拒之,便是与其为敌。然,为国守边,何惧与之为敌?”
“王爷圣明!”周勃与公孙阙齐声应道,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却又提起另一块——如此一来,便是彻底站在了梁王的对立面。
“然,公然表态,亦不可取。”李玄业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此刻表态,便是公然介入帝位之争,无论支持哪一方,都会立即成为另一方的死敌,也将朝廷的矛盾彻底公开化,激化,甚至可能引发内战。此非社稷之福,亦非北地之福。”
“那……王爷打算如何回复这两封信?”公孙阙问。
“不回复。”李玄业冷冷道,“将两封信,原封不动,连同‘潜渊’密报,以六百里加急,密奏陛下!不,陛下已无法视事,便密奏太后、太子及丞相、大将军!奏章中只字不提储位之争,只言‘北疆粗安,然胡虏窥伺,边患未已。臣唯知整军经武,保境安民,以报陛下厚恩。然近日接连收悉长安匿名书信,语多悖逆,涉及天家,臣不敢隐,谨封呈御览。伏乞圣裁。’”
周勃与公孙阙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击节赞叹:“妙啊!王爷此计,大妙!”
不表态,便是最好的表态。将难题抛回给长安,既表明了自己绝无非分之想、绝不参与藩王勾结的态度,又显示了绝对的忠诚与坦荡。同时,也警告了长安各方:我李玄业手握重兵,但只效忠朝廷,只关心边患,你们争你们的,但别把我拖下水,更别想打我北疆的主意!否则,这“匿名书信”便是证据!
“另外,”李玄业补充道,语气森然,“以本王名义,行文北疆各郡、各关隘,即日起,没有本王与朝廷联合签发的兵符、诏令,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各郡太守、都尉,需加紧戒备,整训兵马,谨防胡虏乘虚而入!凡有私下串联、图谋不轨者,无论何人,立斩不赦!此令,明发各郡,晓谕全军!”
“诺!”周勃与公孙阙精神一振,这是要彻底收紧北疆兵权,杜绝任何内部隐患,同时向长安表明,北疆稳如磐石,不容任何人染指,也绝不会给外人可乘之机。
“还有,”李玄业看向周勃,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以你的名义,给敢儿写一封家书。不谈国事,只叙家常,问问他在宫中起居,嘱咐他谨言慎行,用心当差。另外……以老夫人(刘玥)思孙心切为由,奏请太后、皇后,准允敢儿之妻小(若已娶妻)离京,暂回北地省亲。记住,语气要恳切,理由要充足,但绝不可流露出丝毫对长安局势的担忧。”
这是要尽可能地减少世子在长安的牵绊,降低其作为人质的价值,也是为可能的变故留一条后路。周勃心领神会,重重颔首。
命令一道道发出,北疆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在李玄业的意志下,开始以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全力运转。表面上,朔方依旧在艰难地重建,抚恤流亡,整军备战。暗地里,通往各处的关隘悄然加强了盘查,军队的调动变得更加频繁而隐秘,李玄业的帅旗所到之处,肃杀之气弥漫。
而在那凡人不可见的九天之上,紫霄神帝的意念,如同高悬的明镜,清晰地映照着这一切。他“看到”代表北地李氏的赤金气运,因李玄业这番“不表态的表态”和“外松内紧”的举措,而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内敛”与“稳固”。它不再试图与长安那几道激烈冲突的气运“纠缠”,而是“收缩”、“凝聚”,如同磐石,牢牢扎根于北疆大地,散发出“不可侵犯”的意志。同时,一股“忠诚”与“坦荡”的气息,顺着那封密奏,遥遥指向长安未央宫方向。
他也“看到”,长安上空,那几道气运的“冲突”与“吞噬”愈发激烈。代表梁王的暗金气运“膨胀”得几乎要遮盖太子那淡金色的气运,但其根基中“躁动”与“虚浮”的隐患也愈发明显。太后的深紫气运“摇摆不定”,在“舔犊之情”与“宗法礼制”间挣扎。而代表窦婴等支持太子重臣的赤红、土黄气运,则在“坚守”中透着“焦虑”。
“业儿此举,以退为进,以静制动,深得韬晦之要。不卷入漩涡,方能保全自身,以待天时。然,树欲静而风不止,长安这场风暴,恐非其所能完全避开。”神帝的意念中流过赞许,也有一丝凝重。他的干预,在此刻更侧重于“护持”与“预警”。
他让那名携带密奏前往长安的北地信使,在穿越一处险要峡谷时,“幸运”地避开了一场因山石风化而可能发生的落石。他让周勃在撰写那封“恳请世子妻小省亲”的家书时,“文思泉涌”,措辞更加哀切动人,理由更加无懈可击。他让李玄业在深夜独处、权衡利弊时,心中“豁然开朗”,更加坚定“忠君守边、不涉内斗”的信念。
最重要的,仍是那远在长安漩涡边缘的世子李敢。神帝通过冥冥中的联系,让李敢在宫中当值时,“偶然”听到几句关于梁王“礼贤下士”、对“边关功臣”极为仰慕的议论,使其警惕心大增;又让他在阅读典籍时,“恰好”翻到前朝某位功高盖主却因卷入帝位之争而身死族灭的案例,使其更加谨小慎微。
冬去春来,黄河的冰层开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朔方的风,依旧凛冽,但已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李玄业站在高阙塞修复了一半的城墙上,望着南方。他知道,他发出的那封密奏,此刻应该已到了长安,落在了该看到的人手中。它将像一块投入沸油的冰块,会激起怎样的反应?是太后的震怒?梁王的忌恨?还是太子的感激?抑或是,更深的猜疑?
他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北疆的安危,系于他一身。他必须像这脚下的城墙一样,无论面对的是塞外的胡虏,还是长安的暗箭,都要岿然不动,守护好身后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万千生灵。
而在长安,那场决定帝国命运的风暴,正在厚厚的宫墙和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加速酝酿。李玄业的那封密奏,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深不见底的潭水,涟漪,正在悄然扩散。
“史料记载”
*官方史·汉书·景帝纪:“(后元)二年春……上疾愈不豫……”(注:史书对景帝病危期间皇位争斗细节记载隐晦)
*家族史·靖王本纪:“景帝后元二年春,帝疾笃,梁王觊觎神器,阴结朝臣。或致书玄业公,诱以重利,公焚其书,密奏于朝,曰:‘臣唯知守边,不预中朝事。’北疆戒严,内外肃然。”
*宗教史·紫霄神帝显圣录:“帝君临霄,见嗣君处嫌疑之地,乃定其心,使其忠贞不二。暗助星使,以达天听;微警嗣孙,以远祸机。北疆遂能于帝室纷争之际,独善其身,稳如磐石。”
*北地秘录·密信如雪:“后元二年春,长安帝疾,梁王阴谋。或赍书至朔方,欲结靖王。公峻拒之,封书以闻,且敕边备,申约束,人莫敢窥。然自此,梁王深恨之。”
(第四百八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