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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宫阙暗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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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书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站在文臣首位,眼神平和。

晋景公端坐君位,先是对郤克一案做了最终定调,重申其罪当诛,以儆效尤,并表彰了在此案中“忠于职守、揭露奸邪”的魏颙、范鞅等人,要求群臣引以为戒,恪尽职守,忠心王事。

然后,他话锋一转,提到了西河防务与对楚方略。

“秦人自麻隧之败,虽蛰伏多年,然其狼子野心未泯,西河之地,始终为其觊觎。楚人虽鄢陵受挫,然元气未大伤,楚王熊侣雄才,必不甘心。我晋国新定内患,正宜整饬边防,巩固霸业。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话题抛出,殿中一时安静。许多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赵朔。西河是赵氏经营多年的地盘,赵朔本人更是曾在那里大破秦军,威震西陲。对楚战略,赵朔也曾多次参与,与楚军多次交手,经验丰富。

栾书率先出列,他并未直接谈具体方略,而是先定了基调:“君上圣虑深远。内患既除,自当攘外。西河为秦晋咽喉,楚国乃中原大敌,二者皆不可轻忽。臣以为,当以巩固防御、伺机而动为主。西河方面,可增派精锐,加固城防,屯积粮草,训练士卒,使秦人无隙可乘。对楚方面,则需加强东线及南线戒备,同时可遣使联络齐国,共抗楚势。我晋国新经变故,不宜主动挑起大规模战事,当以静制动,蓄力待时。”

他的建议四平八稳,以防御和积蓄力量为主,符合晋国当前需要稳定内部的实际,也符合大多数朝臣不愿再启大规模战端的心理。

晋景公微微颔首,目光看向赵朔:“赵卿,你久在西河,又曾与楚人多次交锋,以为如何?”

赵朔出列,拱手道:“君上,栾中军所言,老成谋国,臣深以为然。晋国当前,确需以稳为主。”他先肯定了栾书,随即话锋微转,但语气依旧平稳,“然,守不可失其机。西河之地,秦人觊觎非止一日,仅凭加固城防、增派兵马,恐只能御敌于一时。臣以为,当仿效臣昔日‘武卒’之法,于西河及边地要害,遴选精锐,专设营伍,配以良械,授以新战之法,予以厚赏,练成数支可随时机动、能攻善守的锐卒。如此,平时可镇守要冲,震慑宵小;战时可为锋刃,破敌制胜。此所谓‘强兵乃固国之本’。”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楚国,鄢陵一败,其北上锋芒暂挫,然其国力未损,楚王雄心未熄。与其被动防备,不如主动经略。可加强与我盟国如宋、卫之联系,提供必要支持,使其能为晋国屏障。同时,对楚国周边如陈、蔡等摇摆之国,可加大拉拢或威慑力度,压缩楚国北上空间。必要时,”赵朔的声音低沉了一分,“亦可效法昔日吴国故事,支持楚国后方或侧翼的某些不安定因素,如百越遗族、江东方国,使其有所牵制,不敢全力北顾。”

赵朔的建议,显然比栾书更具进攻性和长远布局的意味。他强调“强兵”和“主动经略”,甚至提到了利用楚国后方势力的策略。这既展现了他作为军事家的眼光,也隐隐透露出他并非甘于守成的性格。

殿中众臣低声议论起来。有人觉得赵朔所言切中要害,晋国霸业不能仅靠防守;也有人觉得过于激进,恐再启战端,耗费国力。

晋景公目光深沉地看着赵朔。赵朔的提议,确实更有力度,但也更需强大的执行力和资源投入。而赵朔本人,无疑是执行这些策略最合适的人选之一。但,将西河兵权乃至对楚策略的部分主导权交还给赵朔,是否合适?会不会让他的势力重新膨胀到难以控制的地步?

他的目光又扫向栾书。栾书此时眼观鼻,鼻观心,并未对赵朔的提议直接表态,仿佛在沉思。

晋景公心中权衡再三,缓缓开口道:“二卿所言,皆有道理。强兵固本,自不可少。联络盟国,经略外围,亦属必要。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着中军司与司马、司徒诸衙,会同详议,拟定具体章程,再行奏报。”他将皮球踢给了几个衙门联合商议,既未否定赵朔,也未完全采纳,更未明确主导之人,留下了充足的缓冲和操作空间。

“臣等遵旨。”赵朔与栾书同声应道。

朝会散去。赵朔与栾书在宫门外相遇。

“赵大夫所言‘强兵’、‘主动’之策,深合兵家要义。”栾书微笑道,语气听不出真假。

赵朔亦澹然回道:“栾中军‘稳守蓄力’之论,方是治国安邦的基石。朔所言,不过是在中军所立基石之上,增砖添瓦而已。”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却都深邃难测,随即拱手作别,各自登上车驾。

马车辚辚,赵朔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今日朝会,君上的态度,栾书的反应,都在他预料之中。君心疑虑未消,栾书制衡之意已显。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

但无论如何,他已经重新站在了这里,站在了晋国权力的核心圈层。郤克的鲜血,洗刷了他的冤屈,也为他铺就了一条更具挑战性的道路。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更加如履薄冰,也更加需要……力量。

他睁开眼,望向车窗外新绛的街景,目光逐渐坚定。

“范鞅。”

“属下在。”同在车中的范鞅低声道。

“回去后,将‘武卒’整训的要点和新拟的选拔标准,整理成册,秘密送往邯郸,让赵午和魏颙开始着手,在西河及赵氏控制的其他边地,秘密遴选苗子,按新法初步操练。记住,规模要控制,动静要小。”

“诺!”

“另外,让赵忠以我的名义,准备一份厚礼,明日……送去栾府。”

范鞅微微一怔:“主上,这是……”

赵朔嘴角微扬,眼底却无笑意:“郤克倒了,朝堂需要新的‘平衡’。栾中军,是个明白人。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透。”

马车驶过积雪渐融的街道,向着赵府而去。车辙在泥泞中留下深深的印记,如同权力场上刚刚划下的一道分界线。旧的格局已被打破,新的博弈,在看似平静的宫阙之下,暗流汹涌,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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