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第三十七具尸体:寿尽坐化的老友(1/2)
星尘殿内,空间折叠阵法的灵力轨迹在半空中交织出复杂的几何图形。墨玄正用神识牵引着第七层防御符文,巧工则在一旁快速演算着灵力节点的分布密度。
“若是将芥子空间与‘不动如山’阵结合,或许能在遭遇虚空乱流时……”
巧工的话音未落,一道赤金色的传讯符撕裂了殿内的平静,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悬停在沈渊面前。符篆边缘的灵光急促闪烁,那是武神殿最高级别的讣告符。
沈渊抬手,玉符落入掌心。神识扫过的刹那,那十二个字如同十二柄重锤,击打在千年未曾动摇的道心上:
“岳山老祖,于今日辰时三刻,安然坐化于武神山之巅。”
大殿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墨玄手中牵引的符文轨迹悄然溃散,化作点点星光飘落。巧工手中的算盘“啪”地一声掉在青玉地板上,七十三枚星辰铁珠滚落一地,发出清脆而突兀的声响。
沈渊握着玉符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那玉符温热——是武神殿特有的“血玉”,唯有开派元老陨落时才会启用。符中残留着一缕极淡的武道真意,刚猛、厚重,如同岳山本人,即便在宣告死亡的讯息中,依旧不屈不挠。
墨玄看见沈渊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这位见证了三个纪元兴衰的往生堂主,此刻脸上没有泪水,没有嘶喊,甚至连悲伤的表情都显得克制。但墨玄分明看见,沈渊眼底深处那如星空般恒久的光,暗了一瞬。那是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并非突如其来的打击,而是长久以来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落下,斩断了一根连接着过往的绳索。
殿内静得能听见星辰砂漏流淌的声音。
“今日到此为止,你们先回去吧。”
沈渊的声音低沉平稳,但墨玄听出了其中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滞涩,像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内部悄然生出了一道裂痕。
巧工还想说什么,墨玄已轻轻拉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两人躬身一礼,倒退着退出大殿。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将沈渊独自留在空旷的星尘殿中。
阳光透过穹顶十万八千块“映日水晶”,将大殿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棋盘。沈渊站在一道光柱中,细小的尘埃在光中缓缓沉浮,如同无数正在逝去的时光。
他没有立即动身,而是缓步走向西侧的“观星窗”。这是岳山当年亲手为他打造的——那汉子粗中有细,知道沈渊喜欢在推演阵法时仰望星空,便从北冥海底掘出整块的“窥天玄晶”,耗时三年打磨成这扇窗。窗框上还刻着岳山歪歪扭扭的字迹:“老大,这玩意儿结实,天塌了都砸不碎!”
手指抚过那些字迹,沈渊闭上眼睛。
记忆如开闸的洪水——
三百二十年前,苍梧古道。暴雨倾盆,一个浑身是血的镖师倒在泥泞中,胸前插着三支淬毒的穿云箭,却仍死死护着身后的镖车。沈渊救下他时,那汉子已经意识模糊,却还在喃喃:“镖在……人在……”
“俺叫岳山!这条命是你给的,以后你就是俺老大!”
从此,这个声音粗豪的汉子便跟在了他身后。从筑基到金丹,从元婴到化神,再到炼虚。无数次生死关头,那宽阔的背影总是挡在最前面。
“老大你先走!俺皮厚,扛得住!”
“放心,有俺老岳在,没人能动往生堂一根草!”
“哭啥哭!都给我挺直了!老大说过,咱们的人,站着生,站着死!”
最后一次见岳山,是半年前。武神山巅,岳山的须发已全白,但身躯依旧挺拔如松。他拍着沈渊的肩膀,力道依旧大得能让寻常元婴修士吐血,但沈渊感觉到了——那只手上传来的,是力不从心的颤抖。
“老大,俺的时间到了。”岳山笑得爽朗,眼中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不甘,“炼虚境三千六百年寿元,俺多赚了十七年,值了!就是……有点舍不得。”
“武神殿交给小石头了,那小子比你当年还倔。往生堂有墨玄和巧工,俺放心。就是老大你……”
岳山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你别总是一个人扛着。以后……俺不能替你挡刀了,你得学会躲着点。”
沈渊当时只说了一句:“啰嗦。”
如今想来,那竟是最后一别。
沈渊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道难以言喻的痛楚。他安葬过无数人——寿终正寝的、战死沙场的、道消身殒的。他曾为一界之主的陨落主持过持续百日的星空葬礼,也曾亲手埋葬过整个文明的最后遗民。死亡对他而言,不过是轮回的一部分,是万物必然的归宿。
但当这归宿降临在最亲近的人身上时,那些深埋的情感,依旧会破土而出。
他想起岳山最爱喝的“烈火烧”——那种酒烈到能点燃,岳山总是一碗接一碗地干,然后大笑着把碗摔碎:“痛快!”想起岳山每次突破后,总要找他比试,然后被揍得鼻青脸肿还嚷嚷“下次一定赢”。想起建立往生堂最艰难的那些年,岳山白天开山劈石建宗门,晚上就守在他闭关的洞府外,一守就是三个月……
“故人渐凋零。”
沈渊轻声自语。这句话他在心中说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沉重。
他缓缓整理衣袍——这是岳山送他的“山河素衣”,看似朴素,实则用天蚕丝织就,水火不侵,刀剑难伤。岳山说:“老大你总穿黑的,晦气!穿这个,精神!”
一步踏出,空间荡起涟漪。
星尘殿内空无一人,只余那扇窥天玄晶窗,静静映照着武神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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