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还我孩儿!!(2/2)
就在这时,小满突然挣脱了阿朵的手,像一只扑火的飞蛾,直直冲向那堆烈火。
“小满!”阿朵一惊。
小满没进去,她站在火边,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噗——
一口血雾喷在火焰上。
原本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变成了惨碧色。
紧接着,那些还没烧化的铜铃里,炸出了无数个女人的尖叫声:
“还我孩儿!!”
“把我的狗蛋还给我!!”
那声音太凄厉,太整齐,就像是把成百上千个母亲撕心裂肺的一瞬定格,然后同时释放出来。
整个清源村的大地猛地一震。
那种震动不是地震,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深处被这股怨气硬生生撑爆了。
静眠坡的坟群里,七座毫不起眼的无碑假坟突然塌陷,露出下方黑洞洞的管道口。
风从那些管道里灌出来,带着地底积攒了三十年的腐臭和绝望。
如果有人敢凑近那个风口往里看,会发现那狭长的管道内壁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用指甲、用血、用牙齿刻满了同一个字:
顾一白站在誓墙的最高处,一直没有动。
直到那一刻,他看着焚名台冲天而起的碧火,感受着脚下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地脉震动,原本一直紧锁的眉头反而松开了。
他从怀里贴肉的口袋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截只有小指长短、通体焦黑的木头。
那是雷击枣木的芯子,他压箱底的宝贝。
“总算把这口闷气给透出来了。”
顾一白指尖一捻,那截木头在他手里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怒哥,把你的火借我一点,这‘灶’既然砸了,那就得换把更大的火来烧。”
怒哥那双绿豆眼瞪得溜圆,也没废话,扑腾着翅膀就冲进了夜色里。
那身影不像是个送信的,倒像是个要去抢劫的土匪,只不过这次它抢的是眼泪。
顾一白没看它,手里的刻刀稳得出奇。
那截雷击枣木芯子硬得像铁,刀锋每下去一分,都能听见极其细微的“滋滋”声,那是木头里残存的雷火气在跟精钢较劲。
七枚,不多不少。
每一枚都被削成了两头尖、中间鼓的枣核样,这种形状在炼器行当里叫“双头蛇”,专钻那种这就是死都不肯开口的气眼。
“这玩意儿要是扎歪了,咱们都得被反噬成傻子。”顾一白低声咕哝了一句,把削好的木钉拍在掌心。
手心全是汗,但他没擦,只是把那几枚钉子在掌纹里狠狠攥了攥,像是在给这几样死物喂点活人气。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怒哥回来了。
它没落地,而是在顾一白头顶盘旋了一圈,抖了抖那一身炸毛的红羽。
点点晶莹的水珠顺着它的翎羽甩落下来,不像雨,倒像是谁把天上的星星给摇碎了。
顾一白早有准备,手腕一翻,七枚木钉凌空接住了那些泪珠。
滋——!
泪水一碰木钉,立刻腾起一股子白烟。
那烟不散,反而像是有了灵性,死死缠在木钉上,渗进去,直到那原本焦黑的木头泛起一股子诡异的青灰色。
“成了。”顾一白眼皮一跳,“这眼泪里有这几晚做梦听见孩子喊救命的魂劲儿。”
另一边,城墙下。
几十个火把将这面斑驳的石墙照得通亮。
阿朵站在最前面,手里捧着一大把刚烧制出来的笔。
那笔杆子惨白惨白的,是用静眠破烂棺材板里的碎木屑压成的,笔头不是毛,而是混了那个叫招娣的姑娘遗发烧成的灰。
蓝阿公管这叫“哭骨笔”。
“都听好了。”阿朵的声音不大,甚至有点哑,但在这死寂的夜里,每个字都像石头一样砸在地上,“不准写名字,不准写什么时候死的,也不准写怎么丢的。”
底下的母亲们有些茫然,有的还在抽噎,手里攥着那渗人的骨笔,不知道该往哪落。
“只准写……”阿朵顿了顿,喉咙动了一下,“你们最后一次抱他的时候,对他说的什么话。”
人群里静得可怕,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一个穿着打满补丁蓝布衫的女人颤巍巍地走上前。
她是村西头的刘嫂,眼睛早就哭瞎了一只。
她摸索着墙面,那粗糙的石砾划破了她的指尖,但她没停。
骨笔落在墙上,没有墨,却留下了漆黑如铁的印记。
【饭在锅里,别凉了。】
写完这一句,刘嫂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瘫软下去。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别去水边玩。】
【娘给你纳的新鞋,就在枕头底下。】
【等过年给你买糖吃。】
【听话……】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全是些平时听了嫌烦,如今想听却再也听不到的琐碎唠叨。
当第一百二十三个母亲颤抖着写下“把衣服穿好”的时候,异变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