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狮子小开口（2/2）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怀于卫，靡曰不思。娈彼诸姬，聊与之谋……”

王玉瑱不由得驻足，靠在廊柱旁，静静听着。

两个儿子摇头晃脑读书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这种感觉颇为新奇，让他心头的郁气似乎都散去了些许。

“玉瑱，杵在外面做甚？进来。”书房内，王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出来，显然早已发现了窗外的他。

王玉瑱闻声，心头微微一动。

父亲这声音洪亮清晰，比起之前担任礼部尚书时，终日案牍劳形、连训斥自己都带着几分疲惫无力的状态，着实好了太多。

看来辞官归隐，对老人的身心确是大有裨益。

他整了整衣袍，推门而入。

“见过父亲。”正在读书的王旭和王琰见了他，连忙放下书卷，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

“嗯，起来吧。用心读你们的，莫要辜负了祖父的悉心教导。”王玉瑱对儿子们点点头，随即转向王珪，“爹，儿就是闲着无事，随处走走，顺便听听旭儿他们读书。”

王珪正手持书卷坐在主位，闻言抬眼瞟了他一下，冷哼道：“你倒是清闲自在。你大嫂那边，怕是因你兄长升迁之事，迎来送往，忙得脚不沾地了。”

听着老父亲这明晃晃的嘲讽，王玉瑱摸了摸鼻子，讪笑道：

“爹，您也知道，那边来的都是各府女眷，儿子一个大男人凑过去像什么话？传出去，人家还说咱们王家没规矩呢。”

“油嘴滑舌。”王珪淡淡评价了一句，却也没深究，忽然话锋一转，考较般问道：“方才旭儿与琰儿所诵，出自何书何篇啊？”

一旁的两个小家伙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看祖父，又看看父亲，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好奇与“看好戏”的微妙表情。

王玉瑱失笑：“爹，儿子都多大岁数了，您还考我这个？这不就是《诗经》风篇的《泉水》一赋么？”

话出口，他自己也微觉诧异，这答案几乎是脱口而出，仿佛早已刻在骨子里。

看来这身体的原主，那位真正的王二郎，在经学诗文上的功底，确实深厚，连带着影响了他这后来者。

王旭和王琰适时地露出了崇拜的眼神，让王玉瑱这个当爹的心里颇为受用，方才的烦闷又散去几分。

“行了，”王珪却摆摆手，一副“不值一提”的模样。

“这点微末学识，也值得沾沾自喜？无事便去别处遛你的弯去，莫要在此打扰旭儿、琰儿进学。”说着，便要挥手赶人。

王玉瑱面上露出几分尴尬：“好吧，儿子这就告退，不打扰父亲大人授课……”

他作势欲走，退到门边，却又磨磨蹭蹭地转了回来，脸上堆起更灿烂、也更显得“有事”的笑容，“那个…爹，其实吧，儿子还真有件小事，想请教请教您……”

王珪放下书卷，抬眼看他，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老夫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

他没说什么，只是先温声对两个孙儿道：“旭儿，琰儿，你们先将方才所读之篇，各自默诵十遍，细细体会。”

待两个小家伙乖乖点头应下，他才起身，对着王玉瑱微微一扬下颌，“随我来。”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又回到了王珪自己的大书房。

王珪在惯常的位置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儿子：“说吧。又惹了什么麻烦？离你上次在街上与吴王殿下‘偶遇’那事，过去才几日？”

王玉瑱一听，当即解释道：“爹！那事真不能怪儿子！明明是那韦家子当街欺凌弱女，出言恶毒，儿子看不过眼才出手的。李恪他……”

“好了，”王珪打断他的辩解，作势欲起，“你若只是来说这些，那便不必多言了。老夫还要回去盯着孙子读书。”

“说说说！我说还不行嘛！”王玉瑱连忙上前，殷切地端起茶壶，为王珪面前的空杯斟上七分满的热茶，双手奉上，“爹，您先喝口茶，消消气，听儿子慢慢说。”

王珪瞥了他一眼，接过茶杯，慢悠悠地啜了一口。

王玉瑱见他神色稍缓，这才搓了搓手，脸上带着几分谄媚，压低声音，期期艾艾地开口：“爹，您手头……方不方便？借儿子点儿……银钱使使？”

王珪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抬眼看他，目光平静无波：“多少？”

王玉瑱咽了口唾沫，伸出一根手指，声音更低了：“……一百万两。”

“噗——！”

王珪刚入口的茶，毫无形象地喷了出来，溅湿了面前一小片案几。

他猛地放下茶杯，也顾不得擦拭，瞪圆了眼睛看着王玉瑱，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多少？！一百万两？！王玉瑱！你个混账东西！你知道一百万两白银是什么数目吗？！堆起来能把这间书房填满！

你当为父这里是户部银库，还是内承运库？！你真敢开这个口！！”

老爷子显然是被这个天文数字惊到了，连名带姓地吼了出来，花白的胡须都气得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