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绝境黄天(1/2)
第108章绝境黄天
董卓带来的骑兵几乎全部损失,这让他对皇甫嵩的恨意深入骨髓。
与此同时,董卓开始暗中与下曲阳的郭典通信。
措辞隱晦却充满暗示:“————下曲阳张宝,凶顽未除,当稳扎稳打,保全实力为上————若广宗粮道偶有“贼寇”袭扰,亦是常情————”
字里行间,儘是纵容甚至希望张宝给皇甫嵩背后添堵的恶毒心思。
逢纪看著徵发的民夫十不存一,自家私兵也折损了些许,心中早已不满。
只是冀州是袁家的自留地,他们此时若不出力,真的让黄巾蛾贼占了上风,恐怕袁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皇甫嵩对董卓、逢纪等人的心思洞若观火。
可却没有心思去应对。
面对攻城的惨重伤亡,內部的掣肘和朝廷如山般的压力,皇甫嵩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锐利,如同淬火的寒铁。
他秘密召集最核心的幕僚,朱儁、孙坚等,灯火彻夜不熄。
不断推演更有效的攻城方案。
大规模的火攻不惜一切伤亡的“蚁附”强攻甚至————更极端的手段
每一个选项都意味著尸山血海。
同时,他再次以八百里加急发出严令,催促下曲阳的郭典:“加紧攻伐,不得拖延,若纵贼东进,军法从事!”
並再次向周围州郡施压,勒令增派援兵与粮草,语气已近咆哮。
暗夜!薪火!
就在广宗城下血肉横飞,汉军大营暗流汹涌之际。
几支如同鬼魅般的队伍,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掩护下,悄然从广宗城內几处新挖掘的、极其隱秘的地道出口潜出。
他们人数不多,行色匆匆,却个个是太平道最核心的骨干,由张宝最信任的心腹將领亲自率领。
他们背负著沉重的行囊,里面是太平道最重要的典籍、符籙秘法,以及维繫“火种”延续的部分財帛。
他们如同融入夜色的溪流,巧妙地避开汉军主要的封锁线,朝著西北方向一那莽莽苍苍、易於藏身的太行山深处,黑山的方向,急速潜行。
这是张角计划中最重要的“薪火相传”。
广宗和下曲阳的浴血坚守,其最终意义之一,便是为这些承载著太平道最后希望的核心力量,爭取到转移的时间和空间。
天公將军府深处,那间被重重禁制与地脉灵气包裹的静室。
张角盘膝而坐。
整个人形容枯槁得如同千年古木,皮肤紧紧包裹著麟的骨骼,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那不再是凡人的目光,而是两团在幽冥中燃烧的幽火。
在他面前,悬浮著那缕被陆离净化过的、淡金色的龙气,此刻正被他以玄奥莫测的秘法,极其缓慢地炼化、牵引。
丝丝缕缕的金色气息融入他早已残破不堪的道基。
同时,他枯瘦的双手如同穿蝴蝶般结印,沟通著冥冥中匯聚於广宗城上空那由数十万信徒狂热的信念、绝望的祈祷。
以及惨烈廝杀喷溅的血气与怨念交织而成,庞大到令人窒息、混乱扭曲的”
黄天”愿力!
他身下冰冷的地面,隱隱浮现出复杂玄奥到极致的血色纹路。
闪烁著微弱的、令人心悸的土黄色光芒。
这光芒与整个广宗城的地脉產生著深沉而诡异的共鸣。
一座覆盖全城的,名为“黄天代汉”的逆天大阵,正在无声无息中,以这座城池本身、以及城中数十万生灵的血肉魂魄为基座,缓缓成型、运转!
城內每一处爆发的惨烈战斗,每一声绝望的哭喊,每一缕逸散的怨气,都化作最精纯的“燃料”,被这无形的大阵贪婪地汲取、转化。
“不够————还远远不够————”
张角乾裂如龟裂大地的嘴唇无声翕动,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近乎残忍的决绝与————贪婪。
他需要更庞大、更纯粹的献祭。
当皇甫嵩的帝国精锐大军,更深地拖入这座血肉磨盘的核心,这场战爭的惨烈与绝望,才能推向那焚尽一切的顶点。
唯有如此,当那最终一刻降临。
他手中这柄吸收了这以百万生灵信念为薪柴,以窃取的汉室龙气为引信的“黄天之剑”时,才有那斩断腐朽王朝最后气运枷锁的————一线可能!
与此同时,在汉军大营深处,左慈静坐的营帐內。
一股阴冷、滑腻、如同毒蛇般的神识,悄然探出,无声无息地蔓延向那座被血气怨念笼罩的广宗城。
他敏锐至极地捕捉到了城內那股越来越强、越来越混乱的毁灭气息,以及能量波动。
甚至,还有那混杂其中、令他无比厌恶却又垂涎欲滴的龙气余韵。
“果然————没死透!”
左慈苍白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眼中贪婪与杀意如同实质般交织翻涌。
“好大的手笔!好狠的心肠!张角啊张角,你想献祭全城,成就你的黄天大道
正好!待你功成那一刻,油尽灯枯之际,便是贫道摘取你这道果”,弥补损失之时!此等逆天造化,合该为我所得!”
而在广宗城某个被战火遗忘的、不起眼的阴暗角落。
一身玄青道袍的于吉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城墙与营垒。
先是落在天公將军府那无形的能量漩涡中心,又转向城外汉军大营左慈那阴冷神识的源头。
最后,他那漠然如天道、深处却有星河流转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被血与火彻底点燃、哀嚎遍野的城池。
没有悲悯,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
他缓缓闭上双眼,整个人的气息彻底融入周围的阴影与废墟,仿佛从未存在过。
广宗的天空,像一个铁灰色的棺盖,死死扣在这座被遗忘的孤城之上。
皇甫嵩的旌旗,如冰冷的铁链,將广宗城紧紧捆缚。
数月的猛攻,徒留城下尸山血海,汉军锐气受挫。
谁都没想到,黄巾军的抵抗居然这般强烈,而张梁这位人公將军也不是凡俗之辈,硬生生抵抗住了汉军的攻击。
拒守在广宗城內,皇甫嵩一时间竟然奈何不得。
这位帝国名將终於收起了锋芒,勒令全军后退数里。
深挖堑壕,广筑土山箭楼,一座座森然的壁垒拔地而起,將广宗城彻底锁死在绝望的铁桶之中。
震天的廝杀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骨髓发寒的死寂。
汉军不再蚁附强攻。
唯有冰冷的死亡之雨昼夜不息一密集的箭矢带著尖啸破空,燃烧的火球拖著黑烟划落,精准地收割著城內残存的生机。
然而,最致命的绞索,是无形的飢饿与缓慢滋长的绝望。
围城!血肉磨盘渐冻!
广宗城內,早已不復“黄天当立”的狂潮。
粮仓早已见底,最后一粒粟米也化作了尘埃。
战马成了果腹的牺牲,树皮草根被搜刮殆尽,连鼠蚁都成了珍饈。
飢饿,这无形的恶鬼,啃噬著每一具躯壳,侵蚀著每一缕灵魂。
街道上,倒毙的尸骸无人收敛,在萧瑟秋风中膨胀、腐烂,散发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
引来漫天盘旋的漆黑鸦群,聒噪著不祥的輓歌。
曾经高呼“苍天已死”的信徒们,眼中只剩下空洞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孩童的啼哭细若游丝,妇人怀抱乾瘪的婴孩,呆滯地望著那永远铅灰的天空。
即便是最悍勇的“黄天力士”,也在经年累月的飢饿与这永无止境的围困中,步履蹣跚,眼神涣散,昔日的狂热被生存的本能一点点磨灭。
张梁拖著灌了铅般的双腿,巡视著残破的城墙防线。
他的道袍槛褸不堪,浸透了乾涸发黑的血污与尘土。
城墙上,士兵们如泥塑木雕般倚著冰冷的垛口,眼神空洞地眺望著城外汉军营垒升起的裊裊炊烟—一那是生者世界的残酷倒影。
偶尔有被飢饿逼疯的士兵,试图翻下城墙去抢夺汉军丟弃的残羹冷炙,立刻便会被城外神射手精准的箭矢钉死在城墙上,成为新的、无声的警告。
“人公將军,城西————又有人————熬不住了!”亲兵的声音沙哑乾涩,带著不忍。
张梁沉默。
他的脸颊深陷如刀削,颧骨高耸,眼窝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目光扫过城下新添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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