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账册惊澜,商税破局(1/2)
太和殿的金砖地缝里,似乎都浸着千年不变的沉郁。
晨霜未散,殿外的铜鹤香炉飘着袅袅青烟,殿内却已是剑拔弩张。林微身着绣着缠枝莲纹的青色官袍,立于百官之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玉珏——那是宇文擎昨日赠予她的,暖玉触手生温,却压不住朝堂上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
“陛下!林微推行摊丁入亩半载有余,看似赋税增长,实则暗箱操作,鱼肉乡绅,搅得地方民不聊生!”礼部尚书王怀安越众而出,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颤抖,手中高举着一叠厚厚的账册,“这是江南三州呈报的核查账目,其中虚报垦田数三千亩,冒领朝廷赈灾粮两万石,桩桩件件,皆有实证!”
话音落下,满朝哗然。
百官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林微,有惊愕,有鄙夷,有幸灾乐祸。自她以女官之身执掌户部清吏司,推行摊丁入亩、清查隐田以来,便如同一把利刃插进了权贵的心脏。那些靠着隐匿田产、转嫁赋税牟利的世家大族,早已恨她入骨,今日显然是憋足了劲要将她拉下马。
三皇子宇文铭站在东侧列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月白锦袍,衬得面如冠玉,眼神却如寒冰般锐利:“王尚书所言非虚。昨日朕收到江南士绅联名奏折,控诉林大人所派官吏强行丈量田亩,勒索钱财,甚至拆毁民宅,逼得数户人家流离失所。女子干政本就有违祖制,如今更是祸国殃民,还请陛下严惩!”
宇文铭的话如同火上浇油,几位素来依附他的老臣纷纷附和:“陛下,三皇子所言极是!林微一介女子,不知天高地厚,贸然推行新政,扰乱朝纲,若不严惩,恐难服众!”
“请陛下废除摊丁入亩之法,将林微革职查办,移交大理寺审讯!”
声浪此起彼伏,压得人喘不过气。林微抬眸望向御座上的皇帝,只见老皇帝眉头紧锁,手指敲击着龙椅扶手,神色阴晴不定。他素来忌惮世家势力,又对林微势力,又对林微的新政既期待又疑虑,此刻被群臣逼宫,显然已是动摇。
“林微,你可有话要说?”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审视。
林微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群臣,最终落在王怀安身上:“王尚书口口声声说臣虚报垦田、冒领赈灾粮,不知这份账目,是何人核查,何时核查?”
“自然是江南按察使亲自核查,半月前呈报户部!”王怀安昂首挺胸,底气十足,“账目清晰,签字画押,绝非伪造!”
“哦?”林微轻笑一声,那笑声清冷如玉,却带着一股穿透力,“按察使李大人?臣记得,李大人的岳丈,正是江南最大的隐田户,占田万亩,从未缴纳过一文赋税。摊丁入亩推行后,李大人岳家需补缴赋税十万两,不知此事,王尚书可知晓?”
王怀安脸色微变:“你……你这是血口喷人!李大人公正廉明,岂会因私废公?”
“是否血口喷人,一看便知。”林微转向皇帝,躬身行礼,“陛下,臣请求当场核对账目。江南三州的田亩清册、赋税流水、赈灾粮发放记录,臣皆有备份,且与地方官府的底册一一对应。若王尚书手中的账目属实,臣甘愿领罪;若有伪造篡改之处,还请陛下严惩诬告之人!”
群臣皆是一愣,没想到林微竟敢要求当场核对。要知道,户部账册繁杂,动辄数万笔记录,当场核对无异于大海捞针,稍有不慎便会露出破绽。宇文铭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他早已让人买通了户部主事,将部分账册做了手脚,林微此举,无异于自投罗网。
“准奏。”皇帝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应允,“宣户部主事,携江南三州所有账册上殿!”
很快,几名户部官吏抬着十几个沉重的木箱走进大殿,将账册一一摊开在殿中的长案上。王怀安得意洋洋地让人拿出他手中的账目,与户部账册一一比对:“陛下请看,这里的垦田数与户部底册相差三千亩,这里的赈灾粮发放记录少了两万石,这不是虚报冒领是什么?”
百官围了上来,看着两份账册上的数字,纷纷点头附和。宇文铭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证据确凿,林微罪责难逃,还请陛下即刻降旨!”
林微却不为所动,她走到长案前,指尖划过账册上的字迹,眼神锐利如鹰。忽然,她停在一处,指着账册上的一个签名:“王尚书,你看这按察使李大人的签名,与户部底册上的签名,是否有些不同?”
众人凑近一看,只见王怀安手中账册上的签名,笔画略显僵硬,与户部底册上流畅自然的签名确实存在差异。王怀安却强辩道:“字迹略有不同乃是常事,岂能以此断定账目伪造?”
“非也。”林微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放大镜——这是她用琉璃和水晶打磨而成,对外只说是“上古传下的观物镜”。她将放大镜对准签名,“陛下,诸位大人请看,这伪造的签名,墨色深浅不一,笔画边缘有明显的描摹痕迹,而真正的签名,墨色均匀,笔力遒劲。这是因为伪造者心虚,下笔时犹豫不决,才会留下这样的破绽。”
皇帝接过放大镜一看,果然如林微所言,顿时脸色沉了下来。王怀安额头冒出冷汗,却仍不死心:“即便签名有疑,可数字总不会错吧?垦田数和赈灾粮的差额,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数字自然是错的。”林微微微一笑,转身让人取来一把算盘和几张白纸,“陛下,臣有一套‘家传的核算之术’,可在片刻之内核对上万笔账目,今日便献丑了。”
说罢,林微手指翻飞,拨动算盘珠,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一边核对着账册上的数字,一边在白纸上快速记录,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百官皆是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快捷的核算方法,寻常官吏核对这些账册,至少需要三五日,可林微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已核对完毕。
“陛下,核对完毕。”林微放下算盘,将白纸呈给皇帝,“江南三州实际垦田数,比王尚书账册上的数字多五百亩,而非少三千亩;赈灾粮发放记录完全吻合,并无短缺。王尚书手中的账目,是有人将部分已缴纳赋税的田亩标记为未垦田,又凭空减去了赈灾粮的发放数额,刻意制造出虚报冒领的假象。”
皇帝看着白纸上清晰的核算结果,又对照着户部底册一一核对,发现果然分毫不差。他猛地一拍龙椅,怒声道:“王怀安!你竟敢伪造账目,诬告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王怀安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陛下饶命!臣……臣也是被人蒙蔽!是按察使李大人呈报的账目,臣并未核实,便贸然上殿,臣罪该万死!”
“被人蒙蔽?”林微冷笑一声,“王尚书,你与李大人交往甚密,他的岳丈需补缴十万两赋税,你又岂能不知?恐怕,这伪造账目的主意,正是你二人合谋而成,目的就是为了阻挠摊丁入亩新政,保住你们的既得利益!”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禁军统领走进大殿,躬身道:“陛下,按察使李大人已被捉拿归案,在殿外候旨。此外,我们在李大人府中搜出了与王尚书的通信密函,以及收受江南士绅贿赂的账本。”
王怀安脸色惨白,瘫倒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群臣见状,皆是噤若寒蝉,再也无人敢替他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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