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树下风波（下）（2/2）

莱尔兰纳点点头，将书本放在一旁:“看到了。很……混乱。”

“穆迪教授他……”塞德里克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他确实很……特别。”

莱尔兰纳没有接话。他想起了之前走廊上感受到的那股扭曲的魔法波动，还有穆迪询问他是否认识“兰斯·洛伦”时的古怪眼神。这些碎片在脑海中闪过，却拼凑不出完整的图案。他甩甩头，将注意力拉回眼前。

“哈利他……还好吗？”莱尔兰纳问。

塞德里克苦笑:“我不知道。他看起来……很累。被选为勇士，被朋友怀疑，现在又……”他瞥了一眼穆迪和麦格教授离开的方向，“我觉得他承受得太多了。”

莱尔兰纳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靠在了塞德里克的肩膀上。这个动作自然而然，带着一种初涉情事的青涩和依赖。塞德里克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他伸出手臂，轻轻环住莱尔兰纳的肩膀。

“你在看什么书？”塞德里克换了个话题，低头看向莱尔兰纳放在一旁的书本。

“炼金术。”莱尔兰纳轻声说，“我想……做一个新的护身符。更强大的那种。”

塞德里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灰眸中闪过一丝感动和温柔:“为了我？”

莱尔兰纳的脸微微发烫，但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塞德里克收紧手臂，将莱尔兰纳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他的下巴轻轻抵在莱尔兰纳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温暖:“谢谢。但答应我，别太勉强自己，好吗？我不想你为了我累坏了。”

“不会的。”莱尔兰纳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塞德里克的袍子一角，“我有分寸。”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树下，看着远处的城堡，看着天空中缓缓飘过的云朵，看着诺克斯终于挣脱了阿斯托利亚的手，欢快地跑回莱尔兰纳脚边趴下。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柔软而缓慢，将刚才那场风波的尖锐棱角都包裹了起来。

然而，这份宁静和甜蜜并非无人注视。

在空地另一端的拱廊阴影处，西奥多·诺特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本和莱尔兰纳那本颇为相似的炼金术书籍——那是他特意从图书馆借来的，想着或许可以和莱尔兰纳有更多共同话题。他原本是来找莱尔兰纳的，想和他讨论一个书上看来的有趣法阵。

但他来晚了一步。

他看到了树下依偎的两人，看到了塞德里克环住莱尔兰纳肩膀的手臂，看到了莱尔兰纳微微泛红的侧脸和依赖的姿态。

西奥多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手中厚重的书脊捏碎。他眼中的平静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翻涌的、深沉的痛苦和不甘。那痛苦如此尖锐，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有什么立场呢？

他不是塞德里克·迪戈里，没有赫奇帕奇王子的温和名声，没有在众目睽睽下保护莱尔兰纳的英雄举动，更没有那份坦荡表达心意的勇气——他的心意深沉而晦涩，像藏在深海下的暗流，连他自己都常常看不清全貌。

他也不是布雷斯·扎比尼，没有那份玩世不恭的洒脱和厚脸皮，可以无视他人的目光和莱尔兰纳哥哥姐姐的警告，一次次地凑上去，用插科打诨的方式刷存在感。

他只是西奥多·诺特，沉默，阴郁，不擅表达，习惯在暗处观察，习惯将一切情绪都压在平静无波的外表之下。

可是现在，那平静的外表正在崩裂。他看着莱尔兰纳靠在别人肩头，看着那个银发少年脸上露出的、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的放松和甜蜜，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几乎要窒息。

他像个阴湿角落里滋生的幽灵，像个见不得光的怨夫，只能躲在阴影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渴望的光明被他人拥入怀中。

但他不甘心。

西奥多的眼中闪过一丝近乎偏执的暗芒。他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手，将书抱在胸前，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拱廊的阴影里。他的脚步很轻，却异常坚定。

他需要重新思考策略。塞德里克·迪戈里已经占据了先机，但比赛还没结束。感情的世界里，从来不存在什么先来后到的绝对法则。

他要的，不是莱尔兰纳一时的关注或好感，他要的是那个少年身边最终的位置——无论那位置需要与多少人共享，无论那过程需要多少耐心和算计。

诺特家族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算计。

阳光依旧温暖地洒在空地上，树下的一对恋人低声交谈着，偶尔发出轻笑。

诺克斯趴在莱尔兰纳脚边，舒服地打着哈欠。阿斯托利亚在不远处捡拾着落叶，哼着不成调的歌。

一切看起来如此宁静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