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江陵锁链(1/2)
建业的恐慌与血腥,并未能阻止来自上游的巨大威胁。
当蜀汉《讨孙吴檄》的内容与江陵水寨日夜不息的打造声势一并传到江东决策层耳中时,纵然是专横如孙峻,也不得不正视一个现实:西线需要一个真正能扛鼎之人,而非仅会逢迎媚上的庸才。
朝中宿将凋零,吕据等人更受孙峻信任,却未必是蜀汉那位用兵诡谲的大将军陈到的对手。
几经权衡,甚至是带着几分无奈,孙峻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一直被他刻意压制、冷藏的年轻人身上——陆抗,字幼节,已故大都督陆逊之子。
陆抗时年不到三十,却已因家风传承与自身勤勉,显露出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与韬略。
因其父陆逊晚年与孙权龃龉,家族一直备受猜忌,陆抗虽承袭爵位,却始终未获实权,只担任一些闲散官职。
然而,其名将之后的底蕴与偶尔显露的军事见解,仍在江东有识之士中留有口碑。
“传陆抗。”孙峻的命令简短而冰冷。在存亡之秋,个人好恶不得不让位于现实需要。
当陆抗被引入太傅府那间气氛压抑的书房时,他面色平静,不见喜怒。
孙峻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截了当:“西陵至夷道,江防危急。蜀寇陈到于江陵大造舟舰,其意昭然。朝中议定,授你镇西将军,都督西陵、夷道、乐乡诸军事,总揽西线江防。你可能守得住?”
陆抗抬起眼帘,目光清澈而坚定,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重任而有丝毫慌乱或惊喜。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抗,受国恩,敢不尽瘁。然,敢问太傅,可供调遣之兵力、舟舰、粮械几何?江陵蜀军虚实,最新探报如何?沿江诸将,可皆听号令?”
孙峻眉头一皱,对陆抗这种不先表忠心、反而追问条件的做派有些不悦。
但此刻也知不是计较之时,勉强道:“西陵现有守军三万,战船四百余艘,然多中小舰只,楼船不足十艘。粮械……尽力筹措。沿江诸将,自有朝廷敕令,胆敢不从者,军法从事!至于蜀军虚实……”
他语塞了一下,“探报虽有,然其戒备森严,新式器械尤难窥测。总之,务必在江陵以东,给本相铸起一道铁闸!绝不可让蜀寇战船,顺流而下,威胁武昌、夏口!”
陆抗心中微沉,知道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兵力对比处于劣势,战船质量与数量亦无优势,情报不明,后方支持恐怕也是空头承诺多于实际。
但他没有推辞,只是深深一揖:“抗,领命。必竭尽全力,阻敌于西陵之外。”
陆抗星夜兼程,赶赴西陵。
一到任所,他未及休息,便带着亲信部将及熟悉水文的老舟师,乘轻舟溯江而上,直至可遥望江陵水寨烽烟的距离。
然后顺流而下,细细勘察沿途每一处江湾、险滩、矶头、支流河口。
江水湍急,两岸山势险峻,尤其是西陵峡口至夷道一段,江面相对收束,暗礁潜流密布,自古便是易守难攻之所。
“当年,家父与朱然将军,曾于此屡挫魏军。”
陆抗站在西陵山巅,望着脚下如带的长江,对随行的副将、昭武中郎将留平说道。
语气中并无多少缅怀的豪情,反而带着深重的忧虑,“然今时不同往日。蜀汉已非偏安之刘禅,其主刘备老而弥坚,诸葛亮、陈到皆当世奇才,更兼新定中原,气势如虹。观江陵气象,其志不在小。”
留平愤然道:“将军何必长他人志气!我江东水师纵横长江数十年,底蕴深厚,岂是蜀人仓促练就之水军可比?何况有此天险!”
陆抗摇头,手指划过江面:“天险虽在,然战法已变。陈到用兵,最善出奇,喜用精锐,尤重器械。彼在江北广造楼船,其舰必坚;彼军中多有奇技淫巧之物,焉知不会用于水战?我军人手、舰船皆不占优,若墨守成规,与之堂堂对阵于江心,胜负难料。”
他转身,目光灼灼:“故,不能与之争锋于江心,当倚仗地利,设险阻截,以守代攻,疲敌耗敌!”
在陆抗的亲自督导下,一项浩大而艰难的防御工程,在西陵至夷道的江面上迅速展开。
他效仿汉末三国时期已有的战法,并加以强化、系统化,构筑起一道立体而残酷的“江陵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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