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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灰色的收割者,沉默的方阵(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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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正在溃烂。

黑色的雨水裹挟着浓烈的硫磺味和炼金废料的恶臭,从铅灰色的云层中析出,淅淅沥沥地浇灌着灰谷那片贫瘠龟裂的冻土。

雨滴落在裸露的皮肤上,发出类似脂肪接触热油的“滋滋”声。

提丰双膝跪在齐腰深的泥浆里。

他的肺叶仿佛被强行塞进了两块烧红的木炭,每一次呼吸不再是维持生命的本能,而是针对气管和肺泡的酷刑。

剧烈的咳嗽疯狂扯动着他的横膈膜,少年佝偻着脊背,咳出的浓痰里混杂着内脏受损的暗红血丝。

但他不敢停,脊椎骨甚至不敢有一丝弯曲。

因为那个“死神”正在注视着一切。

莫塔里安伫立在村落中央的打谷场上。

他没有穿戴那些异形领主为了炫耀而堆砌的华丽生化甲,仅裹着那件吸饱了泥水、沉重不堪的灰色粗麻斗篷。

那把名为“寂静”的巨型战镰倒插在他身侧的冻土中,像是一座沉默且不可逾越的黑色墓碑。

他在毒雨中纹丝不动,宛如一尊在此矗立了千年的花岗岩雕塑。

那双隔着呼吸面具玻璃、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眸子,冷漠地刮过面前这一百多个面黄肌瘦、正在瑟瑟发抖的村民。

“站起来。”

声音经过简陋呼吸器的过滤,变得沉闷、沙哑,带着金属的质感。

这声音穿透了雨幕的嘈杂,像冰锥一样强行钻进每个人的耳膜。

“毒气在腐蚀你们的肺,但恐惧在腐蚀你们的灵魂。如果连呼吸的痛楚都无法忍受,你们凭什么举起镰刀?凭什么去宰杀山顶上的伪神?”

队列中,一个眼窝深陷的中年农夫终于到了极限。

他的意志在生理痛苦前崩塌,整个人瘫软在满是毒水的泥坑里,发出绝望的哭嚎:“大人……饶了我们……我们只是种地的……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莫塔里安没有回应。

他抬起战靴,踩碎泥泞,沉重的步伐在暴雨中敲击着地面。

阴影随着他的逼近,彻底笼罩了那个农夫,仿佛大山倾塌。

提丰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这一幕。

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则,那个农夫死定了。

那些异形监工会毫不犹豫地踩碎弱者的颅骨,或者用镰刀割开喉管,把血洒在田垄上。

但预想中的处决没有发生。

莫塔里安伸出了那只苍白、瘦削,皮下却盘踞着钢筋般肌肉的手臂。

他一把攥住农夫的衣领,像提一只瘦弱的瘟鸡,强行将对方拎离地面,迫使对方站直。

“看着我。”

莫塔里安抬起另一只手,扣住脸上的呼吸面具。

“咔哒。”

卡扣松开。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因极度惊恐而产生的抽气声。

面具落下,露出那张从未示人的真容。

那是一张苍白、消瘦、如同骷髅般的脸庞。

皮肤上布满了被高浓度毒气长期腐蚀留下的坑洼伤痕,那是这颗地狱星球在他身上烙下的诅咒印记。

但他却在笑。

嘴角扯动伤疤,露出一抹对死亡本身极其轻蔑的嘲弄。

“嘶——”

莫塔里安张开嘴,深吸了一口周围那足以让凡人肺泡瞬间坏死、眼球爆裂的剧毒空气。

他闭上眼,像是在品尝陈年的烈酒。

“我也只是个农夫。”

他指了指身旁那把巨大的战镰。

“我收割的不是麦子,是头颅。是那些领主的命。”

“既然我的血管里流着和你们一样的血,既然我能呼吸这种毒药而不死,你们也能。既然我能挥刀杀戮,你们也能。”

“痛楚是清醒的代价,死亡是懦弱的惩罚。”

他松开手。

那个农夫踉跄了两步,却奇迹般地没有倒下。

他呆滞地看着莫塔里安,眼中的恐惧正在被一种近乎盲目的震撼取代。

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行走在凡间、能够吞噬毒素的神迹。

提丰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肋骨,血液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奔涌。

他和其他人不同。

他是混血杂种,是某个不知名的异形领主在掠夺村庄时,强暴人类女性留下的孽种。

从小,他的骨骼就比别人粗大,他的忍耐力就比别人强悍。

甚至,他的感官能捕捉到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涟漪”——那是灵能的流动,是某种被诅咒的天赋。

十五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是异类。

直到看见莫塔里安。

这个巨人,才是真正的怪物。

但他是一个……属于他们的怪物,一个能够撕碎这层黑暗天幕的怪物。

“我要加入。”

提丰从泥水里爬了起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腥臭的污泥,露出一双野狼般阴鸷的眼睛。

虽然只有十五岁,但他身上散发出的狠戾气息,让周围的成年人都下意识地避开目光。

“教我怎么杀光它们。我想把那群杂碎的头都割下来,挂在我的腰带上。”

莫塔里安缓缓转过头。

那双燃烧着鬼火的眸子,第一次在提丰身上停留了超过一次呼吸的时间。

“名字。”

“卡拉斯·提丰。”

“很好,提丰。”

莫塔里安重新将呼吸器扣回面部,声音恢复了那种隔着金属的冷酷。

“你是第一个自己站起来的。站到第一排去。”

……

【训练阶段:第十四个巴巴鲁斯日】

没有复杂的战术图板,没有花哨的格斗套路。

莫塔里安教给这些农夫的只有三件事:忍耐毒素、保持阵型、挥动屠刀。

“呼吸。”

莫塔里安行走在方阵的缝隙间,手中那根粗糙的硬木棍无情地敲打着每一个呼吸节奏紊乱的新兵。

“不要抗拒进入肺部的毒气。让它烧灼你们的气管,让它渗入你们的血液。适应它,同化它。把它变成你们身体的一部分。”

提丰咬紧牙关,咬肌高高鼓起。

他按照莫塔里安传授的节奏,艰难地吞吐着那浑浊、刺鼻的空气。

肺部的灼烧感依然剧烈,像是吞下了一把碎玻璃。

但他惊恐地发现,躯体竟然真的开始产生了耐受性。

那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受刑的感觉,逐渐变成了一种麻木的背景杂音,一种为了生存必须支付的税金。

“结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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