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香炉没烧。人先疯了(2/2)
与此同时,养心殿。
萧玦面前的案上,摊开的是一本十年前的宫中禁卫轮值名册,书页早已泛黄。
他的手指,点在“西华门偏殿”一栏。
祭祀的阁楼,正是在西华门偏殿之上。
当晚值守的八名禁军的名字,被他用朱笔一一圈出。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对身边的影子吩咐了一句:“去查这八个人的后代,现在何处,是何营生。”
密令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渗透了出去。
结果很快回报到他的案头。
八人中,三人早已病亡;四人的子孙家道中落,或为贱役,或在军中充当伙夫;唯有一人,其子钱立,如今竟是乾清宫的带刀侍卫统领,正当圣宠。
卷宗里还有一行小字附注:钱立,十年间从未请假离京,未有不良记录。
然,每逢沈家满门抄斩之忌日,必独自一人于夜巡时,至后苑废弃的焚香处,驻足良久。
萧玦的眼神,沉如万年寒冰。
一个从不离京的侍卫统领,却对十年前的旧案怀有如此执念。
这其中,藏着的是忠诚,还是秘密?
宫墙的另一边,沈流苏的反击也已悄然展开。
她知道自己被监视着,那个屋顶上的黑影,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刃。
她必须分辨出,这个监视者,是敌是友,是皇帝的人,还是当年真凶的眼线。
她开始在百草苑最西侧的篱笆下,每日酉时,准时焚烧一组特制的香料。
这组香,明面上的主调是安神静心的檀木,但内里,却被她混入了微不可察的雪魄兰,以及一种经过特殊处理、会产生变性挥发物的灯油。
这种复合气味,对沈家血脉或者长期接触雪魄兰的族人毫无影响。
但对于一个陌生人,如果连续七日、每日固定吸入这个剂量的气味,其独特的挥发物便会与血液中的铁离子产生一种奇特的反应,导致轻微的眩晕和鼻腔黏膜的脆弱出血。
这是一个精准的、只针对特定追踪者的生理标记陷阱。
她在等,等那条潜伏在暗处的鱼,自己撞上这张用气味编织的网。
第三日,机会来了。
工部营造司的稽验站内,一名负责各宫杂物的内侍提着一盏需要修理的铜灯笼,正在排队等候。
突然,他身子一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摔倒前,他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但一缕极淡的红色液体,还是从他的指缝间渗了出来。
周围一阵小小的骚动。
冯承恩恰好在场,他快步上前,一边疏散人群,一边沉着地指挥人将那杂役抬到一旁的偏房。
“许是中了暑气,快去请太医!”他高声喊道,眼神却冰冷如刀。
在“等待太医”的间隙,冯承恩以检查其有无外伤为由,在那杂役身上迅速地摸索着。
终于,在其衣物的夹层里,他摸到了一枚冰凉坚硬的小东西。
那是一枚用黑蜡封存的熏丸,指甲盖大小,尚未点燃。
冯承恩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闭息丸”,点燃后产生的无色气体,能在短时间内麻痹人的嗅觉神经,让使用者在充满异香的环境中,也能保持嗅觉的“空白”,从而不受任何气味的影响或追踪。
这是专业探子的装备!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枚“闭息丸”收入袖中,几乎是同时,从另一个袖袋里滑出另一枚早已备好的、一模一样的仿制品,塞回了原处。
这枚仿制品,内里并非麻痹嗅觉的药料,而是一个被蜡封得更紧的微型香囊。
香囊里,是沈流苏亲手调配的“千里随”。
此香无色无味,却能在一里范围内,被另一种她养在百草苑中的特殊飞蛾精准捕捉。
冯承恩将那杂役交给匆匆赶来的太医,只说是普通中暑。
他转身回到工坊,将那枚真的“闭息丸”用油布层层包裹,放入一个铁盒中封存。
铁盒上锁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工坊内回荡。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只有山雨欲来前的凝重。
鱼,上钩了。
但钓上来的,究竟是一条小鱼,还是一条能扯动背后整张巨网的鲨鱼?
那名被替换了“闭息丸”的杂役,正被太医灌下一碗清热的汤药。
他很快就会醒来,恢复“正常”,回到他的岗位上。
而他身上那枚伪装的信标,将如同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沈流苏的目光,探向那片最深沉、最凶险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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