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啥都能做(1/1)
新工坊的竹制大门还没来得及上漆,就被来学手艺的人摸得发亮。有个戴草帽的老农扛着根老竹来,说是他爹年轻时种的,现在想做成竹制的犁耙,“用了一辈子铁家伙,就想试试竹子的,听说安子你这儿啥都能做”。
竹安围着老竹转了圈,竹节间距匀称,竹肉厚实,直点头:“这竹能成,比铁的轻,还不生锈。”说着拿起竹刀在竹身上划了道印,“留三天,保准给您弄好。”老农乐了,从兜里掏出袋炒花生:“给孩子们吃,我家老婆子炒的。”
竹宁和小表弟蹲在竹廊下剥花生,花生壳扔了一地,结巴伙计拿竹制的小扫帚跟在后面扫:“慢……慢点扔,扎脚。”竹宁抓起把花生往他兜里塞:“哥,你吃,吃完有力气编席子。”伙计红了脸,抓起扫帚更卖劲了。
竹乐带了个客户来,是做露营装备的,想订批竹制的折叠桌椅。“要轻,要结实,还得好看。”客户拿着图纸比划,竹乐捡起根竹枝在地上画:“桌腿用空心竹,椅面用竹篾编,折叠起来能塞进背包。”竹安在旁边补充:“连接处用竹制的榫卯,不用钉子,稳当。”
客户听得直点头,当场订了五十套。竹乐送他出门时,竹安听见客户说:“现在城里人就认这原生态的,塑料的看着就假。”竹乐回来说起这事,竹安正在给老农的竹犁抛光:“啥原生态,就是实在——竹子不糊弄人,你对它用心,它就给你长脸。”
入秋摘栗子的时候,竹安带着伙计和竹宁上山。竹宁背着竹制的小背篓,举着竹钩打栗子,栗子“噼里啪啦”掉下来,砸在竹背篓上“咚咚”响。伙计在旁边捡,竹筐很快就满了,他突然说:“叔,我……我想编个竹制的栗子筛,把坏的筛出去。”竹安笑:“好啊,编好了咱煮栗子吃,用竹制的蒸锅。”
哑女早把竹蒸锅备好了,还蒸了栗子面的竹香糕。竹宁捧着糕跟小表弟抢,糕渣掉在竹席上,哑女也不恼,拿竹制的小刷子一点点扫,嘴里“呜呜”地哼着调,像在跟竹子说话。
竹望带着设计师来新工坊取景,想拍组“竹与生活”的照片。摄影师举着相机拍竹安劈竹,拍伙计编席,拍竹宁给竹制台灯换灯泡。拍到哑女时,她正往竹制的酱缸里撒盐,阳光落在她银白的头发上,像镀了层金。“这张好,有岁月的味道。”摄影师直咂舌。
照片后来登在了杂志上,“竹满堂”的电话被打爆了,有想来学手艺的,有想订竹器的,还有个电影剧组,说要借场地拍外景。竹乐愁得直挠头:“叔,这可咋应付?我店里的活都堆成山了。”竹安正在编竹制的猫窝,头也不抬:“挑实在的接,学手艺的优先,咱不能忘了本。”
结巴伙计的栗子筛编好了,竹篾密得能挡住小石子,边缘还编了圈小花纹。“给……给您用。”他递给竹安,竹安抓了把栗子放进去,晃了晃,碎壳全漏下去了,“中!比买的铁筛子好用。”伙计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立冬那天飘了点雪,竹安在新工坊的火塘里烧竹炭,火苗“噼啪”响,映得满墙的竹器影子直晃。竹宁趴在竹制的书桌上写作业,忽然抬头说:“爸,太爷爷的竹刀好像在发光。”竹安往记忆馆瞅了眼,月光透过竹窗,还真照在竹刀上,亮闪闪的。
竹乐带着新做的竹制取暖器来,像个小竹笼,里面放着竹炭,既能烤手又能烘衣服。“给婶子用,比电暖器安全。”他往火塘里添了块竹炭,“剧组的人说,想让您当顾问,指导他们做竹制道具。”竹安直摆手:“我哪会这个,让他们自己学,咱不掺和那些虚头巴脑的。”
伙计端来竹制的托盘,上面是炖好的竹荪鸡汤,香气混着竹炭的味道漫开来。竹宁舀了勺汤,烫得直吐舌头:“比食堂的好喝一百倍!”哑女笑得眼睛眯成缝,往她碗里又盛了块鸡肉。
夜里,竹安躺在新工坊的竹席上,听着雪粒子打在竹瓦上的声音,像谁在弹棉花。伙计在旁边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说:“叔,我……我想把我爷爷接来,让……让他看看我编的席子。”竹安点点头:“该接,让老人家也享享福,咱这竹席睡着舒坦。”
伙计没说话,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竹安知道他在哭。这孩子命苦,爷爷拉扯大的,现在总算能靠手艺立足了。他想起结巴爹,当年自己学劈篾总劈不好,爹也不骂,就蹲在旁边陪着,烟袋锅“吧嗒”响,直到自己把竹篾劈得又薄又匀。
雪停时,天快亮了。竹安起身往记忆馆走,看见结巴爹的竹刀还在发亮,旁边的大簸箕里,老李头的鱼篓和新编的栗子筛挨在一起,像俩老朋友在聊天。他忽然觉得,这新工坊就像棵老竹子,根扎在记忆馆的老土里,枝干却往新处伸,长出的叶子绿油油的,招来了满院的风。
竹宁在梦里嘟囔着“栗子糕”,竹安笑了,转身往厨房走。今天得蒸点栗子糕,给伙计的爷爷备着,还得教剧组的人编竹制的小篮子——这日子啊,就像刚劈好的竹篾,看着乱,理顺了就能编出花来,一圈圈,一层层,把暖烘烘的日子裹得结结实实。
竹安正给剧组的人示范编竹篮,竹刀在手里转得飞快,忽听院门口一阵喧哗。探头一看,结巴伙计扶着个颤巍巍的老头往里走,老头裹着件旧棉袄,手里攥着根磨得发亮的竹拐杖,正是伙计他爷爷。
“爷,您……您看,这……这都是我编的。”伙计指着满墙的竹器,声音发颤。老头眯着眼瞅,手指在竹席上慢慢划:“比……比我年轻时编的筐强。”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片泛黄的竹篾,“这是你爹当年编坏的第一片篾,留着吧。”
竹宁凑过去看,篾片上还留着歪歪扭扭的刻痕。“爷爷,这上面有字呢。”她指着刻痕,老头笑了:“是……是他名字,当年他总说,要编出全村最好的竹器。”伙计把篾片小心放进记忆馆的簸箕,挨着结巴爹的竹刀,眼眶红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