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血途通天道（2/2）

时间乱流的影响与心魔幻境交织，让他仿佛经历了无数个破碎的时空片段，每一个片段中都充满失败、背叛与绝望。

幽冥婆的寂灭灰光彻底紊乱，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烟雾。她佝偻的身躯踉跄后退，差点跌倒在地。

眼中那万古不变的寂灭之意被疯狂、怨毒、不甘等激烈情绪取代，骷髅木杖胡乱挥动，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咒骂，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争斗。

残影更是直接从与断剑的对抗中彻底脱出。他蜷缩在地，身体剧烈颤抖，阴影之力如同溃堤般散乱逸散，将他周围染成一片模糊的黑暗。

断剑掉落在他身旁，剑身光芒黯淡。他双手死死扣入地面，指甲崩裂，却毫无所觉，显然在心魔幻境中遭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

那些零散修士和小型势力的幸存者，大部分人在灰色光环扫过的瞬间，眼神便彻底失去光彩，被心魔吞噬。有人狂笑着挥刀砍向曾经的同伴，有人痛哭流涕地跪地忏悔，有人面目狰狞地自残身躯，更有人直接神魂崩溃，七窍流血，软软倒地身亡，脸上残留着极度恐惧或扭曲的笑容。

大殿之内，哀嚎遍野，疯狂肆虐，如同一幅活生生的炼狱图卷。心魔乱神关，以最残酷的方式，筛选着有资格触及混沌之心传承的存在。实力、心智、底蕴、运气、道心坚定程度，缺一不可。

在这片混乱与疯狂中，唯有三人，尚能保持一丝清明，苦苦支撑。

焕婕盘膝而坐，九霄环佩琴横于膝前，自主悬浮，散发出清冷而柔和的辉光，将她周身三尺笼罩。她双目微闭，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抿，十指虽然依旧搭在琴弦上，却已无力拨动。

琴身自发流淌出微弱却坚韧的净化之音，那是她青莲道基与净世莲音本能的护主反应，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艰难地抵御着心魔意念的侵蚀。

她的道心澄澈，根基扎实，此刻虽摇摇欲坠，却始终未彻底沉沦，反而在这种极端压力下，对净世之道的理解有了新的感悟，修为瓶颈隐隐松动。

阿九半跪在地，破虚刃深深插入身前地面，双手紧握刀柄，以支撑身体。她额头冷汗涔涔，异色瞳孔中光芒涣散又凝聚，不断挣扎。

她天生神魂就坚韧，拥有超越常人的精神抗性，且破虚刃蕴含的空间之力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心魔幻境的完全笼罩，为她保留了一线喘息之机。

只见她紧咬牙关，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族中长辈的教诲，回想着与项易、焕婕一路走来的经历，以此作为锚点，对抗着那些试图将她拖入黑暗的幻象。她对空间波动的感知，在这种极限压迫下，反而变得异常敏锐，虽然无法掌控，却成为一种独特的清醒刺激。

而项易……

他承受的心魔冲击，是所有人的总和，甚至更多！

因为他的混沌道基与熵君本源最为接近，混沌之心似乎将他当成了最佳的传承候选者，或者说是最合适的容器与同化目标。

大部分的心魔意念，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向他汇聚而来，冲击的强度远超他人十倍、百倍。

刹那间，无数幻象如同决堤的洪流，蛮横地冲入项易的识海，每一个幻象都无比真实，直击心灵最脆弱之处：

他看到了青莲宗的山门在滔天魔焰中崩塌，熟悉的殿宇楼阁化为废墟，师尊那慈祥而严厉的面容在火光中扭曲、消散，平日里哪些一起修炼、说笑的师兄弟，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眼神充满不甘与绝望。

而他自己，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能为力，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幻象一转，他又看到了焕婕和阿九。她们并肩而立，对着他微笑，但那笑容迅速变得模糊，她们的躯体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开始剥落、消散，最终化为两具惨白的枯骨，空洞的眼眶凝视着他。他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想抓住什么，却只能触及一片虚无。

紧接着，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高踞于尸山血海之上，脚下是无数生灵的哀嚎与尸骸，眼眸中只剩下冰冷的混沌与无尽的杀戮欲望。

他挥手间，星辰陨落，世界崩毁，他成为了比熵君更可怕、更彻底的混沌魔神，以毁灭与混乱为乐，屠戮所见一切。那种掌控一切却又失去一切的孤寂与疯狂，几乎要吞噬他的本心。

最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虚无。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永恒的寂静与孤独。大道崩毁，法则不存，万物归墟，连混沌本身都仿佛陷入了沉寂。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终结，是存在意义的彻底湮灭。

每一种幻象，都针对他内心深处的牵挂、恐惧、欲望与迷茫，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成为混乱意念的傀儡，或者直接在幻境中神魂崩溃。

然而，项易的神魂核心，那由混沌真解本源符文构筑的混沌星璇，在这最危急的关头，展现出了其真正的不凡之处。它并未像寻常防御手段那样构筑坚壁，顽强抵抗，而是如同宇宙初开时的那个包容一切的奇点，以一种玄奥至理运转。

“混沌初开，万象归一。心魔亦为念，杂念亦为源。万般纷扰，皆入我彀，炼虚化实，补我不足。”

项易紧守灵台最后一点如风中残烛般的清明，默诵混沌真解中关于神魂淬炼与包容转化的奥义。

他不再抗拒那些汹涌而来的心魔幻象，反而主动放开了部分防御，引导这些充满负面情绪和混乱意念的精神洪流，投入混沌星璇之中。

星璇开始逆向加速旋转，转速越来越快，中心处形成一个微型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涡。那些冲入的心魔幻象、混乱意念，一进入星璇范围，便被狂暴的旋转之力撕扯、粉碎，化为最原始的精神能量碎片和法则信息流。

痛苦吗？那是一种超越肉身极限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仿佛神魂被一寸寸撕裂、碾磨、又在某种力量下强行重组。每一瞬都如同千年般漫长，每一份痛苦都清晰无比。

危险吗？九死一生都不足以形容。主动接纳心魔，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不慎，心神失守，便会彻底被混乱同化，成为没有自我意识的怪物，或者直接魂飞魄散。

但项易挺住了。他的意志，早在这一路来到这万古青渊挣扎求生的过程中，被磨砺得如同历经万古冲刷而不改其形的礁石，坚定不移。对力量的渴望，对真相的追寻，对故人承诺的背负，这一切构成了他道心最坚实的基石。

混沌星璇在碾碎、炼化心魔的过程中，不仅未被污染，反而如同最高明的炼器师，以心魔为薪柴，淬炼着自身。星璇的本体变得更加凝实、稳固，旋转的轨迹更加玄奥难测。

更关键的是，那些心魔意念中所蕴含的、关于混乱、衰亡、腐朽、无序的法则碎片，被星璇剥离出来，如同拼图般，逐渐融入项易对混沌之道的理解框架中。

他明悟，混沌并非简单的无序，而是在无序中蕴含着向有序转化的可能，在有序中又潜藏着回归无序的必然。衰亡是新生前的沉寂，腐朽是转化中的形态。生死轮转，寂灭重生，皆是混沌循环的一部分。这种理解，超越了简单的力量运用，触及了法则本质的层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现实中的一瞬，也许在精神世界经历了万载轮回。

项易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