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一念主沉浮（2/2）

他只觉自己旺盛如烘炉的气血迅速枯竭、冷却，强健如精铁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松弛、黯淡，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数十年的生命精华。

满头黑发竟从发根开始泛起灰白之色，脸上皱纹加深。他的气息随之暴跌，原本铸脉境圆满的威压，此刻竟衰弱到了铸脉境中期左右的程度，且还在缓慢下滑。一股深深的虚弱与衰老感，从身体最深处涌现。

千面妖姬、金焰无常、幽冥婆三人见状，亡魂大冒，哪里还有半点觊觎传承的心思，转身就欲逃离这恐怖之地。

“现在想走，晚了。”

项易心念一动，以借来的混沌本源之力为核心，结合自身对腐朽法则的新领悟，一个半径二十丈的灰色领域骤然以他为中心展开，瞬间将试图逃离的三人，连同骨老、石狩，以及不远处依旧蜷缩的残影，全部笼罩在内。

“腐朽领域。”

领域之内，光线昏暗，空气仿佛都变得陈腐。千面妖姬体表的护体灵光以惊人的速度暗淡下去，如同经历了漫长岁月的侵蚀。她身上的纱裙开始出现细微的破损，颜色变得黯淡。

金焰无常体表刚刚重新凝聚的微弱黑色电芒，如同接触到了腐蚀性气体般滋滋作响，迅速消散。

幽冥婆更是凄惨，她本就衰败的气息在腐朽领域中加速流逝，手中的半截骷髅木杖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浮现出更多细密的裂纹。

三人只觉得护体灵光消散的速度远超补充，体内的灵力运转也变得滞涩，仿佛灵力本身都在生锈、老化。肉身传来阵阵虚弱无力之感，如同大病未愈，又仿佛真的在加速走向腐朽。逃跑的速度在领域压制下变得如同龟爬。

“项道友饶命！妾身知错了！愿奉道友为主，永生永世不敢背叛！”千声求饶，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金焰无常和幽冥婆也是面如死灰，在腐朽领域的持续削弱下，他们连逃跑的力气都在快速流失，更别提反抗。

金焰无常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眼中只剩下绝望。

幽冥婆佝偻着身体，剧烈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带出黑色的、仿佛已经腐败的血块。

残影试图再次遁入阴影，却发现领域内的阴影也变得不稳定、稀薄，难以融入，他努力蜷缩身体，降低存在感，但腐朽之力依旧无情地侵蚀着他。

项易的眼神依旧冷漠如万载玄冰。这些人，从始至终都心怀叵测，之前是竞争对手，方才更是趁他最关键时刻狠下杀手，死不足惜。但就在他准备催动领域之力，将这几人彻底腐朽湮灭时，心思却微微一动。

他想起了刚刚获得的混沌魂印秘术。

眼下他虽借混沌之心之力暂时压制众人，但这力量毕竟是借来的，无法持久，且接受传承本身也在消耗他的心神。一旦传承结束，借来的力量消退，这些人若拼死反扑，或者其中有人侥幸逃脱，日后必成心腹大患，遗祸无穷。

而混沌魂印，正可解此困局！

不仅能控制他们生死，断绝后患，更能将其化为己用，成为他在万古青渊、在这遗弃之地立足的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班底。

这些人在遗弃之地摸爬滚打多年，都是一方枭雄或顶尖高手，实力、手段、心机、对当地情况的了解，都是极为宝贵的资源。将他们控制住，远比杀死更有价值。

念头一定，项易眼中混沌之色流转更急。

“臣服，或者，彻底腐朽。”

他的声音如同终焉的宣告，在腐朽领域内冰冷回荡。同时，他心念沟通混沌之心，借来更多的本源力量作为支撑与辅助。

只见他双手开始在空中结出复杂玄奥、充满混沌道韵的印诀。眉心处，一点极度凝练、灰蒙蒙、仿佛能吞噬所有视线与感知的光芒开始凝聚，那光芒之中，蕴含着混沌真解的至高奥义，也融入了熵神诀的精髓，以及项易自身的神魂本源印记。

光芒逐渐拉伸、变形，化为一个繁复无比、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在流动、在生灭、在阐述混沌至理的灰色符文虚影——这正是混沌魂印的雏形。

凝结此印，消耗的主要是项易自身的神魂本源和精纯的混沌之力，借来的混沌本源之力更多是起到稳定与增幅作用。随着魂印雏形逐渐清晰，项易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气息也出现了一丝不稳，但他眼神中的锐利与掌控之意却越发强盛。

骨老距离最近，感受也最为清晰。他清晰地感知到那正在成型的混沌符文中传来的、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绝对控制与同化意味。

他知道，一旦被打入此印，将彻底失去自我，生死不由己，连思想都可能被逐渐侵蚀、改造，成为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忠实奴仆。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然而，当他转动浑浊的眼珠，看向周围在腐朽领域中气息越来越微弱、脸上写满绝望的同伴，再看向项易那双毫无人类情感、仿佛执掌万物生灭轮回的混沌之眸时，一股彻骨的寒意与无力感淹没了他。

修炼数百载，历经无数生死，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难道真的要就此神魂俱灭，化为腐朽尘埃吗？那枚魂印固然可怕，但……至少还活着。活着，就还有一线希望，哪怕是作为奴仆的希望。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尊严、骄傲与对自由的向往。

枯槁的头颅，缓缓低下，沙哑的声音如同破旧风箱般响起，充满了屈辱与不甘，却又无比清晰：“老朽……骨蚀……愿臣服……奉主上为尊。”

有了骨老带头，本就深受衰亡凝视影响、气血枯败、感觉自己正在飞速衰老走向死亡的石狩，也再也支撑不住。

只见他单膝重重跪地，手中骨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垂下那颗已生出灰白发丝的头颅，声音沉闷如雷，却同样带着屈服的意味：“石狩……愿臣服。”

千面妖姬最是干脆，几乎在骨老话音落下的同时，她便盈盈拜倒，尽管在腐朽领域中这个动作做得艰难无比。

她抬起苍白却依旧美丽的脸庞，努力挤出一丝讨好的、楚楚可怜的笑容：“主上神通盖世，妾身……千面，愿永生永世追随主上左右，忠心不二，若有违逆，魂飞魄散。”她直接发下了最重的誓言，试图增加自己的价值与可信度。

金焰无常和幽冥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沉的绝望、无奈以及对活下去的强烈渴望。在绝对的力量碾压和生死威胁面前，他们那点身为高手的骄傲与尊严，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两人几乎同时颓然低头，声音干涩：

“金煞……愿臣服。”

“幽姬……愿臣服。”

残影的身影从模糊的阴影中完全浮现，他沉默地单膝跪地，低下头颅，没有言语，但姿态已表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