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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山.信仰的黎明 308 大仇得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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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肃穆,我握着腰牌一路疾行,心却比脚步更沉重。紫宸殿内,皇帝曹洵正在批阅奏折,香炉里龙涎香的气息甜腻得让人发闷。

“陛下,禁卫军四队队员李阳,有要事禀报。”我跪在冰凉的石砖上,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曹洵并未抬头,朱笔划过纸页:“讲。”

“臣查明,兵部侍郎森杰,勾结朝臣,构陷忠良,培植私兵,意图不轨。十日前,更指使死士刺杀明月教重要人物,致使京城郊外血案,此为其罪证。”我将誊抄的证词与部分原始信件高举过头。

内侍将证物呈上。曹洵终于放下笔,翻阅的速度由慢渐快。殿内只有纸张哗啦的声响。

“明月教?”他轻笑一声,将证词掷于案上,声音听不出喜怒,“李阳,你可知明月教在朝廷眼中是何等存在?邪教妖众,惑乱民心。你如今拿这些来,说朝廷命官陷害他们?莫非你已与邪教有所勾结?”

我抬起头,直视天颜:“陛下,明月教并非邪教。二十年前,一群无家可归的孩童被一老人收留,授其武艺,教其如明月般立身持正。他们所为,不过是阻挠森杰贩私盐、售五石散、逼良为娼的勾当!森杰斗不过,便编织‘邪教’之名,动用权势,使陛下蒙蔽圣听,使忠良含冤莫白!此次被杀之约书亚,曾于臣有救命之恩,其为人光风霁月,绝非奸邪!臣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千刀万剐!”

曹洵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我的血肉,直窥内心。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那笃笃声,敲得人心头发慌。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下去:“森杰所为,朕并非全然不知……”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被欺骗的愤怒,又像是某种疑虑得到证实后的冰冷,“但这些证物,你可明白,若有一字虚假,便是诛九族的大罪,想想夏施诗,你的兄弟,以及你的父母……”

“臣愿以性命担保!”我重重磕头。

“宣森杰。”皇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力。

森杰很快奉召而来,他身着紫色官袍,步履从容,甚至略带得意地瞥了我一眼,仿佛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森爱卿,”曹洵的声音平静无波,“李校尉呈上这些,说你构陷明月教,残害其成员,你有何话说?”

森杰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证物,嘴角便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朗声道:“陛下圣明!这些所谓的证物,不过是些刁民与邪教相互勾结,蓄意伪造出来污蔑微臣的罢了!李阳此人,身为禁卫军队员,却与那邪教往来甚密,其心之险恶,实乃罪大恶极!那明月教公然聚众闹事,竟敢对抗官府,如此行径,不是邪教又能是什么呢?微臣之所为,皆是为了替陛下分忧解难,肃清这世间的妖邪啊!”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森杰,任由他在殿内慷慨激昂地辩解。待森杰终于把话说完,整个大殿瞬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曹洵缓缓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在殿内烛火下流转着威严的光泽,他一步步走下玉阶,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突然,皇帝身形暴起,如猎豹般迅猛!他一把揪住森杰的发髻,五指深深陷入官帽下的发丝中,猛地将他的头砸向坚硬的汉白玉台阶!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森杰痛苦的闷哼。“操!你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曹洵的怒吼震彻殿宇,他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几乎要将森杰的头颅按进石阶之中,“李阳乃是玉行亲自举荐给朕的人!那是陪着朕光屁股在御花园里掏鸟窝、在太学里一起挨太傅戒尺的兄弟!是如今替朕执掌禁卫军第七队的玉行道人!”

皇帝揪着森杰的头发,迫使他对上自己燃烧着怒火的双眼:“他举荐的人,会无故诬陷朝廷命官?玉行的徒弟,会与邪教勾结?你当朕是昏君吗?!”

森杰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魂飞魄散,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曹洵猛地将他甩开,森杰瘫软在地,浑身颤抖。皇帝站在高阶之上,俯视着脚下狼狈的臣子,声音如寒冰刺骨:“你构陷明月,残害教徒,其罪当诛!朕再不管,是不是明天就要坐我的位置了?”

皇帝的声音还在殿中回荡,森杰瘫软在地的狼狈模样尚未凝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却从殿外横插了进来,打破了这雷霆天威后的死寂。

“哎哟喂,我这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我说陛下,您这龙爪功可是越发犀利了,就是这汉白玉台阶造价不菲,磕坏了多可惜。”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斜倚着紫宸殿那高大的门框,嘴里叼着一片翠绿的叶子,一身半旧不新的道袍松松垮垮地穿着,手里还拎着一把连鞘长剑,剑鞘看上去都快包浆了。他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面容清癯,眼神却亮得惊人,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顽皮和跳脱,仿佛一个成年人的躯壳里塞进了一个永远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童。

不是玉行道人又是谁?

他溜溜达达地走进来,对满地肃杀和天家威严视若无睹,甚至路过森杰时还好奇地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像是检查一件不太有趣的货物。

而跟在他身后的,是我的三弟高杰!高杰穿着一身禁卫军的便服,脸上还带着疾跑后的红晕,他一进来,目光就先落在我身上,快速眨了眨眼示意安心,随即又看向地上满脸是血的兵部侍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殿内的人听见:

“啧啧,同样都是叫‘杰’,你看看人家森大人这名号,再看看我,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他摇头晃脑,语气夸张,“人家是位高权重、差点能坐龙椅的‘杰’,我就是个跑腿传话的‘杰’,唉,愧对名字,愧对名字啊。”

曹洵皇帝看到玉行,脸上那冰冷的怒意瞬间消融了大半,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这牛鼻子,朕的殿门是给你当坊市门槛靠的吗?还有你,”他目光扫向高杰,“禁宫内苑,嬉皮笑脸,成何体统!”

话虽如此,却并无多少真正的责备之意。

玉行道人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大摇大摆地走到皇帝身旁,完全不顾及君臣之礼,竟然用手肘轻轻地碰了碰皇帝的龙袍,然后嬉皮笑脸地说道:“哎呀呀,我的陛下哟,我这可都是为了您好呀!我是担心您老人家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给蒙蔽了双眼啊。您瞧瞧,这不就应验了嘛!”

说着,他下巴朝着森杰的方向一扬,接着说道:“这家伙呀,自己玩不过人家,就跑到您这儿来告状,说对方是妖怪。嘿嘿,这一招我三岁那年跟隔壁的小胖子抢泥巴人玩输了之后就再也不用了呢。真没想到啊,森大人都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玩得这么顺溜,也不知道害臊呢!”

森杰听到玉行道人这番话,气得脸色发青,浑身都在发抖。然而,在皇帝的积威以及玉行那看似玩笑却实则锐利如刀的目光注视下,他纵使心中有万般不满,也不敢吭声,只能硬生生地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我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毕竟这是在朝堂之上,如此严肃的场合显然不适合发笑,于是我强忍着笑意,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严肃。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传来动静。内侍还来不及通传,数道身影已如月光流水般悄无声息地步入大殿。

为首者,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却目光深邃如星海的老人,他布衣麻鞋,身形却挺拔如松,仿佛承载了无数岁月与风霜,正是明月教主。他的身后,跟着十一道身影,气质各异,有男有女,有沉稳如山,有灵动如风。我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莉莉安,她对我微微颔首;还有面容坚毅的刘峰,眼神锐利的阿莫……正是明月十二使徒!除了已故的约书亚,竟全都到齐了。

他们的出现,没有杀气,却自带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让殿内的侍卫们都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紧张起来。

明月教主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皇帝曹洵身上,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平辈之礼,声音苍老而平和:“山野老人,携门下弟子,见过皇帝陛下。惊扰圣驾,实非得已,只为求一个公道,告慰亡徒在天之灵。”

曹洵看着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老人,眼神复杂,最终缓缓点了点头:“教主请讲。”

明月教主却并未立刻看向森杰,反而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巍峨的殿顶,看向了夜空,他朗声道:“明月在上,悬照千古,不言不语,却自有其规,自蕴其道。它照宫殿也照沟渠,照山川也照微尘。吾等立教,非为惑乱人心,只求如这明月一般,立身持正,朗照世间阴暗龌龊之处。贩私盐、售五石散、逼良为娼,此等蚀国之蠹,害民之贼,月光所至,焉能容其藏匿?”

他的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和信念。

“吾徒约书亚,心如明月,性本赤诚,却遭奸人构陷,惨死屠刀之下。此仇此恨,非私怨也,乃明月之辉蒙尘,公道之心受辱!”

老人终于将目光投向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森杰,那目光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实质的剑锋。

他转向皇帝,再次深深一揖:“陛下圣明烛照,已明辨是非。老朽别无他求,只恳请陛下,允我亲手格杀此獠,以邪教之名,行正世间之道!以慰亡徒,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话音落下,整个紫宸殿落针可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皇帝身上。

曹洵沉默地看着明月教主,又瞥了一眼旁边叼着树叶、一副看戏模样的玉行道人,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再次重重磕头,无声地支持着明月教主的请求。

良久,皇帝缓缓坐回龙椅,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平静与威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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