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夜色中的涟漪(1/2)
宿舍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走廊的声控灯随之熄灭,将罗小飞留在短暂的黑暗里。
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没有立刻开灯,任由窗外都市的微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水泥地上投下模糊的、颤动的格栅影子。
通讯器屏幕的光在掌心熄灭,黄雅琪那行简洁如军令的文字却烙在了视网膜上。
0900,一号情报室。九个字符,一个冒号,像九个沉默的哨兵,将今夜剩余的、本可用于喘息的时间,彻底变成了战前准备的倒计时。
他抬手按下开关,白炽灯的光瞬间灌满房间,有些刺眼。这是基地标准的军官临时宿舍,十二平米,一张军用铁架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铁皮衣柜。
墙壁刷着浅绿色的涂料,已经有些年头,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泛着细微的黄渍。
空气里有消毒水残留的气味,还有他自己从丛林带回、尚未完全散尽的、混合着硝烟与泥土的体味。
罗小飞走到书桌前,脱下作战服外套,搭在椅背上。布料摩擦发出窸窣声响,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被放大。他坐下,身体陷入那把硬邦邦的木椅,手肘撑在桌沿,指尖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缅北的湿热、血腥、爆炸的轰鸣,似乎还在耳膜深处嗡鸣。可大脑已经被新的、更庞大的信息流占据——
非洲地图在脑海中展开,x国的轮廓,东北部那片被标注为“卡隆加自由邦”的刺眼红色,像一块正在溃烂的伤疤。
两万个移动的光点,散落在那片红色边缘,那是同胞,是活生生的人命。而他自己,正被无形的力量推向那块伤疤的中心。
还有那些更私人的、纠缠的线。
黄雅琪冰冷指尖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肩章上。她说话时呼出的、带着冷冽香气的微澜,似乎还在鼻尖萦绕。
那句“其他的……交给我”,此刻在寂静中反复回响,每个字都像冰锥,凿进他心里最深处那片连自己都未曾完全勘探过的冻土层。
她在宣告什么?一种保护?一种所有权?还是一种更深、更复杂的博弈?
他想起她转身穿衣时流畅而冷硬的线条,想起她系好风纪扣瞬间那重新凝结的、拒人千里的气场。那座冰山之下,到底涌动着怎样的暗流?
然后,是齐一楠。
这个名字一浮现,眼前仿佛就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非洲正午的太阳,毫无遮拦地炙烤着红土地,空气在热浪中扭曲。
训练场上,那个穿着荒漠迷彩作训服、戴着墨镜、身姿挺拔如白杨的女人,正用她那双哪怕隔着镜片也能感受到灼热的眼睛看着他。
她的声音在记忆中响起,干脆、直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罗小飞,这个战术点位,如果是你,怎么选?”
还有那次庆功宴,嘈杂的帐篷里,啤酒沫在杯沿破碎,她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
脸颊被晒成小麦色,眼睛亮得惊人,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了半拍:“罗小飞,我问你,你是不是男人?”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好像只是绷着脸,回了句“报告首长,我是军人”。
然后周围爆发出哄笑,齐一楠也笑了,但那笑容里有些别的东西,像沙漠里突然绽放的、带刺的仙人掌花。
后来呢?后来任务转移到缅北,运输机在跑道尽头轰鸣着准备起飞。他站在舷梯旁回望,看见她独自站在指挥塔的阴影外,烈日将她影子缩成脚下一团浓墨。
她抬起手,对着即将起飞的飞机,敬了一个标准得无可挑剔的军礼。风吹乱她齐耳的短发,她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那一刻,他莫名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不重,但留下了痕迹。
本以为时间与距离会风化那点痕迹。可命运偏偏不。
现在,他要主动回到那片烈日之下,回到她的辖区,在她的注视下,执行一场关乎数万人性命的、刀尖跳舞的任务。合作?
当然。可合作之外呢?那双炽烈的眼睛,会如何看待他此刻肩上的新担子,如何看待他身后那座……来自黄雅琪的冰山?
纷乱的思绪像一群受惊的蝙蝠,在颅腔内扑腾冲撞。罗小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眼前更具体、也更紧迫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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