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影傀儡(1/2)
清水河拐弯处,有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子,名叫影河村。
村里人除了种地,还传承着一门古老的手艺——皮影戏。
村里的皮影班子“月下社”,每逢年节便在晒谷场支起白布,锣鼓一响,就能引来十里八乡的人。
班主姓葛,五十来岁,有一手绝活,能做出活灵活现、仿佛有自己魂灵的皮影人。
葛班主有个独门秘方,做皮影用的皮子,不是寻常的驴皮牛皮,而是一种生长在村后乱葬岗阴湿处的“鬼脸藤”的韧皮。
经他特殊鞣制、雕刻、上色后的皮影,透光性极佳,演起来影子清晰得吓人,人物的悲欢离合,能直透到看客心里去。
只是,这秘方从不外传,制作过程也绝不许旁人观看。
这年秋天,“月下社”接了个大活,给三十里外柳林镇的大户曹家祝寿,连演三天。
葛班主决定排一出新戏《钟馗嫁妹》,需要雕刻一个新的、格外威武传神的“钟馗”影人。
他钻进后山三日,带回一块颜色暗红、纹理奇特的“鬼脸藤”皮。
雕刻“钟馗”那几日,葛班主把自己关在作坊里,连送饭的徒弟也只能放在门口。
村里人只听见里面日夜传出刻刀刮削的沙沙声,以及葛班主低低的、如同念咒般的哼唱,调子古老而怪异,听得人心里发毛。
皮影“钟馗”终于完工。
那影人约两尺高,虬髯怒目,官袍玉带,手持宝剑,雕刻得纤毫毕现。
尤其是那双眼睛,用的是特制的、掺了微量朱砂和一种暗绿色矿石粉的颜料点染,平时看着只是炯炯有神,可一旦被灯光从后打透,映在白布上,那眼神竟似活了,威严中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气,仿佛真能镇妖捉鬼。
“月下社”在曹家唱得满堂彩。
新“钟馗”一出场,那影子投在幕布上,几乎与真人无异,举手投足间气势逼人,连曹老太爷都抚掌叫好。
葛班主在幕后操控得汗流浃背,心里却得意非凡。
戏散场后,按规矩,要将主要影人供奉在曹家祠堂一夜,沾沾喜气寿气。
葛班主小心翼翼地将“钟馗”与其他几个影人挂在祠堂偏房的架子上,便与徒弟们去吃宵夜了。
守祠堂的是曹家一个耳背眼花的老仆。
半夜,他被一阵细微的“咯啦……咯啦……”声惊醒,像是骨头关节在轻轻摩擦。
他提着灯笼,颤巍巍地寻到偏房,只见架子上的皮影人都静静挂着,并无异样。
只有那“钟馗”影人,在穿堂而过的夜风中,似乎比别的影人晃动得幅度大了些。
老仆嘟囔着“老了,耳朵越发不济事了”,回去继续打盹。
第二天一早,葛班主去收影人,发现那“钟馗”的左手小指部位,有一道极细小的、新鲜的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掰过。
他皱了皱眉,以为是哪个徒弟毛手毛脚,也没太在意。
回到影河村,怪事就开始了。
先是操控“钟馗”的那根主签(操纵皮影的细竹签),莫名其妙地变得格外沉重,有时候甚至要用力才能扳动,仿佛影人在自行对抗。
接着,演出的夜里,操控“钟馗”的徒弟总抱怨,觉得幕布后面不止自己一个人,好像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的后颈。
更诡异的是,村里的狗,一到“月下社”排练或演出《钟馗嫁妹》的夜晚,就狂吠不止,不是对着晒谷场,而是齐刷刷地对着葛班主家的方向,龇着牙,喉咙里发出恐惧的低吼,拉都拉不走。
葛班主心里也起了疑。
他仔细检查“钟馗”影人,那道小裂痕还在,但他总觉得,这影人似乎和刚做好时有些不同了。
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也许是光影错觉,也许是心理作用,但他就是觉得,这影人……“活”了。
这日,葛班主独自在作坊里修补一批旧影人。
天阴沉沉的,作坊里光线昏暗。
他背对着门,专心致志地处理着一个“旦角”影人断裂的水袖连接处。
忽然,他感到背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牢牢地钉在他身上。
作坊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猛地回头!
只见墙角那个专门悬挂“钟馗”的架子上,空荡荡的。
那“钟馗”影人,不知何时,竟自己“走”到了屋子中央,背对着他,面朝着墙壁!
它那持剑的右手,似乎微微抬起了一个角度。
葛班主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死死盯着那个背影,那只是一个皮影,一个他亲手雕刻、上了色的皮影!
可为什么,他感觉那背影充满了怨毒和……嘲弄?
他一步步挪过去,颤抖着手,想去触碰。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影人后背的瞬间,那“钟馗”猛地转了过来!
没有风,没有外力,它就那样凭空、迅疾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正脸对着葛班主!
灯光下,那张雕刻出的脸依旧,可那双用特殊颜料点染的眼睛,却仿佛深不见底,里面似乎有暗绿色的幽光一闪而逝,带着无尽的寒意。
葛班主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地,碰翻了旁边的颜料罐,五颜六色淌了一地。
等他再定睛看时,“钟馗”又恢复了面壁而立的姿势,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葛班主知道,那不是幻觉。
这影人,真的成精了!
或者说,他用来制作它的“鬼脸藤”皮,或者他那秘不外传的鞣制、上色之法,引来了不该来的东西,或者……唤醒了他一直试图操控、却从未真正理解的“影子”里的某种存在。
恐惧之余,一种更深的、近乎偏执的念头抓住了他——这是他最成功的作品!
一个近乎拥有自己意志的皮影!如果他能彻底掌控它……
他不再轻易演出《钟馗嫁妹》,而是将“钟馗”影人锁进了一个特制的、内衬红布的桃木箱子里,箱子外还贴了符。
他想研究,想控制。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控制。
村里开始有人莫名其妙地受伤。
先是那个曾抱怨过后颈发凉的徒弟,半夜起夜时摔断了腿,他说好像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可身后空空如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