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雷公碎玉(6)(2/2)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难熬。林深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擂动的声音,能感受到汗水再次浸湿后背的冰凉,能察觉到身旁女子同样屏息凝神的紧张。
仿佛过了漫长到令人绝望的一个世纪。
又仿佛只是命运天平摇摆不定的弹指一瞬。
那宏大、古老、仿佛穿越了无尽时光的意念,再次缓缓响起。这一次,语气中似乎少了一丝最初的纯粹冰冷与审视,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如同历经万古沧桑、看尽兴衰轮回后,发出的一声几不可闻的、夹杂着疲惫、怅然与一丝渺茫期待的叹息。
“时墟……逆蛇……血月……阮家……容器……”
意志缓缓重复着这些关键词,每一个词都仿佛蕴含着沉重的历史与血腥。
“因果纠缠,业力循环……宿命织网,劫数难逃……又是一个……相似的轮回开端么……”
“汝之所问,触及此界疮疤,牵动旧日恩怨,更关乎……吾等被迫长眠之因,以及此番苏醒……或许注定之果。”
意志的压迫,稍稍减轻了一丝,不再是那种纯粹的、要将人碾碎的重量,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集中、更加“有针对性”的注视。但林深和女子却丝毫不敢放松,反而更加紧张。因为他们感觉到,那意志的“注意力”,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终于不再将他们视为无关紧要的尘埃,而是开始真正“正视”脚下这两只奇特而顽固的“蝼蚁”。
“汝手中之杖,确为吾之‘子器’,名‘巡天雷殛’。万载之前,携吾部分雷霆本源与‘秩序’铭文,应‘那位’之请,亦循天地大势,被烙以‘逆蛇之纹’,赋予监察规则流转、制衡失衡之力、于必要时行‘修正’之权柄,入世巡行。”
“然,时光磨损,权柄蒙尘,子器流落,灵性暗昧。更可叹,竟为‘阮’姓凡俗匠族后裔所得,以其褊狭贪婪之心驭使,行血祭邪法,污雷霆正炁,以神罚之名,行私欲之实……可笑,更可悲,亦……在劫数之中。”
“至于时墟……”意志微微一顿,似乎连这古老而强大的存在,在提及此词时,那无形的意念中都透出一股深深的忌惮、厌恶与……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无力感?“乃规则基底之‘腐疮’,存在本身之‘毒瘤’。其源莫测,或言世界诞生之初便与之伴生的‘先天残缺’,或疑更高维度投落之‘规则阴影’,或为某次禁忌实验失控之遗祸……其性贪婪无度,如癌扩散,吞噬秩序,扭曲逻辑,孕育腐败与虚无,终将万物万象拖入归墟寂灭,重返混沌。”
“逆蛇……”意志再次停顿,这一次,情绪更加复杂难明,竟似夹杂着一丝宿命般的感慨、深深的戒备以及一丝微妙的……认可?“乃‘变量’之力,‘反叛’之因,‘可能’之源。源于对既定‘规则’与‘宿命’之质疑、反抗与重塑之渴望。其力可篡改局部法则,扭曲现实走向,颠覆固有秩序。用之正,于僵死之局中开辟新路,纠偏救弊;用之邪,则摧毁稳定根基,酿成无边祸乱。其与‘时墟’,一为主动求变之‘乱’,一为被动侵蚀之‘死’,看似对立,实则……皆为此界‘不稳定’与‘变易’本质的一体两面,是劫难,亦是……生机所在。”
“阮家,远古‘机傀匠族’之退化支脉后裔,偶得先祖遗留断简残篇,窥得‘逆蛇’之力皮毛与些许炼器、生化之秘,便以凡人之躯,妄图窃取、驾驭神魔权柄,行所谓‘血脉升华’、‘家族永生’之妄念。以万千生灵血肉灵魂为祭品燃料,污秽仪式,扭曲造物,其行径不仅加速时墟侵蚀,更玷污逆蛇之名,混淆是非,罪业深重。”
“血月……”意志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晰的、宛如实质的波动,那是一种……仿佛触及到某个核心禁忌、某个关乎所有存在根本约定的凝重与肃穆,“乃时墟侵蚀加剧至某一临界、世界规则产生大规模、结构性紊乱之外显天象;同时,亦为某些极其古老、牵扯甚广的‘天地契约’或‘众生誓约’,因条件满足而被触发、进入特定阶段的标志……其光所照之地,规则可变,时空可紊,因果可淆,众生万物……无论愿与不愿,皆已被卷入这场浩大劫波之中。”
说到这里,那宏大意志的“目光”,似乎再次锐利如实质,聚焦于林深左肩那暗淡却顽强的逆蛇胎记,以及地上那柄光芒黯淡的雷公锡杖子器。
“汝身负纯净逆蛇之印,却无邪秽贪嗔之心。持吾子器,竟能引动其上逆蛇之纹共鸣,更因缘际会,间接促成句芒神力回归,补全吾之木源……汝之存在本身,便是一个巨大的‘悖论’,一个不应出现于此劫此世的‘变数’。汝之命运丝线,已与更宏大之因果、更古老之恩怨深深纠缠,难分难解。”
“而汝之间……‘如何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