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监牢坐标(1)(1/1)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洞口,最初那种绝对的、仿佛连自身心跳都被屏蔽的死寂开始被打破。一种极其细微、却仿佛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嗡嗡”声开始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那不是单一的声音源头,而是成千上万个微小振动单元共同作用形成的背景音浪,低沉、持续、充满了机械感,如同某种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古老机械,在能源未曾完全枯竭的角落里,依旧凭借着惯性或残留的指令,维持着最低限度、近乎本能的运转。这声音并不响亮,却直接作用于鼓膜,甚至仿佛能穿透颅骨,轻轻敲打着神经,带来一种细微却持续的烦躁与不安。
偶尔,毫无征兆地,从前方或侧方遥远的黑暗深处,会传来一声更加清晰、更加突兀的声响——可能是巨大齿轮在锈蚀中艰难咬合半圈的“嘎吱…咔!”,可能是某道沉重的金属闸门因内部压力失衡而产生的轻微滑动与碰撞的“哐…啷!”,也可能是某种能量流瞬间通过狭窄管道时发出的、如同鞭子破空般的尖细“噼啪!”声。这些声音空洞、悠远、充满了不确定性与潜在的威胁,每一次响起,都让林深和女子不由自主地绷紧全身肌肉,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直到那声音彻底消散于黑暗,才敢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进。
“这里的结构……能量循环并未完全终止,部分基础机制可能还在最低限度地自主运行,或者……被某种残留的指令所驱动。”女子压低声音,几乎是用唇语般的音量说道,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清晰,以免在“嗡嗡”的背景音中模糊。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雷达,不断地、缓慢地扫视着前方光圈边缘的黑暗,以及两侧那光滑得反常的金属墙壁,同时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关注着脚下每一寸地面。“光滑往往意味着危险。小心可能存在的、与地面齐平或从墙壁弹出的防御机关触发器。还有,空气里有极淡的游离能量残留,属性复杂混乱,尽量不要主动用灵能去探查,可能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反应。”
林深凝重地点了点头,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与手中雷公锡杖的沟通上。他不再仅仅将其视为光源和拐杖,而是尝试着,将一缕更加细腻的意念沉入杖身,去感受、去引导那股被始祖意志点化后变得温顺而清晰的“秩序”与“稳定”本源特性。他想象着自己将这股特性如同水波般,以自身为中心,更柔和、更广泛、更持久地荡漾开去。
起初,只是意念的流动,锡杖并无明显反应。但当他持续将那种“平复”、“梳理”、“驱散混乱”的强烈意愿与锡杖的力量共鸣时,杖身微微震颤了一下。紧接着,那圈淡蓝色的稳定力场光晕,似乎变得更加凝实、扩散的范围也略微增大了寸许。更重要的是,当这股无形的秩序力场如同轻柔的纱幔拂过回廊的金属墙壁和地面时,那些原本无规律、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背景音,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变化!
并非是声音消失,而是那种杂乱无章的频率似乎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影响、梳理,变得稍微“整齐”、“规律”了一些。就像一群吵闹的蜜蜂被蜂后的信息素安抚,虽然仍在振动,却不再显得那么充满攻击性和无序。同时,锡杖顶端宝石散发的光芒,似乎也因此而稳定了一分,亮度虽未显着增加,但那种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的摇曳感减弱了,照亮的前方路径也似乎清晰了一丝。
“它在……适应这里的环境,或者说,在以一种我们难以理解的方式,与这座遗迹底层某种维持运行的‘基频’或‘规则残响’产生共鸣,甚至在进行微弱的‘调和’。”林深若有所思,低声回应女子。他能感觉到,手中这柄源于此地、历经逆蛇改造、又刚刚经受始祖之力点化的子器,与这座深埋地下的古老“机傀族”造物之间,存在着某种超越了物理距离和时光阻隔的、近乎血脉般的深层联系。这种联系并非掌控,更像是一种被认可的“通行权限”或“调和资格”。
这或许是他们能活着穿过这恐怖回廊的唯一依仗,也是那始祖意志指引他们来此的深层原因之一。
他们继续在无尽的黑暗与单调的金属反光中前行。脚步声在吸音材质和空旷环境的共同作用下,产生一种奇特的、被部分吸收又部分放大的混合回响,孤独地在通道中回荡。黑暗仿佛没有尽头,只有一成不变的景象在微弱光晕中向前延伸、重复。时间感在这里被彻底扭曲、稀释,或许只过去了十分钟,或许已艰难跋涉了一个小时。唯有意识视野角落那冰冷、恒定、无情跳动的血色数字,如同嵌入灵魂的刺青,持续不断地灼烧着他们的神经,提醒着他们现实的残酷与紧迫……
不知具体行进了多远,前方的通道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他们路过了一些毫无征兆出现在墙壁上的岔路口,那些分支的甬道同样被深邃的黑暗所充斥,不知通向毁灭还是另一段绝望。光滑的墙壁上,开始零星出现一些非自然形成的痕迹:有时是一片不规则的、仿佛被高温瞬间熔融又冷却形成的琉璃状凹陷,边缘还残留着细微的能量灼烧纹理;有时是一块凸起的、刻有复杂几何图案的金属基座,但其上原本镶嵌或连接的东西早已不翼而飞,只留下锈蚀的接口;偶尔还能看到一片焦黑的、仿佛被某种腐蚀性极强的液体或能量溅射过的区域,在微光下呈现出狰狞的疤痕模样。
空气中也开始混杂进更加复杂的气味。除了始终不变的铁锈与陈腐机油味,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高压放电后产生的臭氧的微腥气息开始浮现;更深处,还潜藏着一缕几乎淡到无法察觉、却让人脊背莫名发凉的……陈年血腥气,那气味并非浓烈,而是如同浸透了金属和岩石,经过漫长岁月沉淀后散发出的、带着铁锈甜腥的死亡余韵。
环境的变化预示着潜在的危险升级。林深心中的警铃越来越响,他正打算示意女子将警惕提到最高,或许该考虑稍微放缓速度,更仔细地探查前路时——
“嚓……”
一声极其轻微、干燥、仿佛生锈的金属薄片相互刮擦,又像是某种节肢动物角质层摩擦地面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左侧那片光照之外的浓重黑暗中传来。
声音短促,一闪即逝,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通道里相对“平和”的氛围。
林深和女子的脚步同时顿住,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呼吸不约而同地屏住。
死寂。只有那永恒的背景“嗡嗡”声。
是错觉?还是黑暗中的碎石滚动?
就在这念头刚起的刹那——
“嚓…嚓嚓……”
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声音不再孤立,而是从前方、右侧、甚至头顶上方那不可见的黑暗高处,同时响起!声音迅速变得密集、连贯、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再是单一的刮擦,其中还夹杂着细微的、如同金属屑掉落、又像是某种粘稠液体滴落的“滴答”声,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细小物体在狭窄空间内快速移动摩擦的“沙沙”声!
与此同时,林深清晰地感觉到,手中雷公锡杖散发出的那圈稳定力场光晕,猛地一阵剧烈摇曳、波动!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无数石子同时击中!杖身传来清晰的震颤,一股外来的、充满混乱、恶意、痛苦与毁灭欲望的阴冷能量场,正从周围的黑暗深处渗透出来,如同无形的触手,开始疯狂地干扰、侵蚀、挤压着锡杖维持的秩序领域!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无形的层面激烈碰撞,发出只有灵觉敏锐者才能感知到的、令人牙酸的“滋滋”湮灭声!
“戒备!有东西过来了!”女子低喝一声,声音虽压得极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凌厉。她身体瞬间从相对放松的行进姿态转入全面的战斗准备,重心下沉,双膝微屈,抱着陈瑶向林深的方向谨慎靠拢,最终背靠着林深的背,形成一个简陋但有效的临时防御圈。那对幽蓝如万年寒冰的双刃,不知何时已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手中,刃身并未爆发出炫目的光芒,反而内敛了所有光华,只在刃锋边缘流淌着一层凝实到极致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冰冷白霜,在她身前空气中划出两道短暂存留的、散发着凛冽寒气的轨迹,仿佛连空间都要被冻结。
林深也立刻停下所有动作,改为双手紧握锡杖,将杖尾顿于地面,以增加稳定性。他闭上眼睛,摒弃视觉带来的干扰,将全部的心神与残存的精神力,如同抽丝剥茧般,毫无保留地灌注进雷公锡杖深处!他不再追求精细的操控或范围的扩大,而是全力激发、催动锡杖最本源的那股“秩序”、“稳定”、“驱散一切混乱与邪祟”的意蕴与力量!他要在精神层面,为这脆弱的秩序领域构筑起最坚固的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