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长夜将尽（1/2）

第6章：长夜将尽

地动山摇。

那来自地底深处的恐怖轰鸣，仿佛一头被囚禁了万古的巨兽在疯狂撞击着牢笼。整个青州大学中心广场，不，是整个青州市区，都在剧烈震颤。建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开裂，碎石崩飞。尚未完全撤离的少数市民发出惊恐的尖叫，随即被维持秩序的部队迅速引导至更安全的区域。

然而，广场中央，那由无数金色光线勾勒出的、缓缓旋转的“九鼎镇世山河大阵”虚影，却在剧烈的震动中，顽强地稳固着。九尊鼎器的光影在对应方位沉沉浮浮，散发出镇压一切的光辉。

阵眼中心，林守墨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嘴角不断有鲜血渗出，却被他以莫大毅力强行咽下。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中心，九州地脉的厚重之力、八方汇聚的人文愿力、以及其余八位坐镇者通过阵纹传递来的本源力量，如同九条狂暴的江河，在他体内奔流、碰撞、试图融合。

这过程痛苦得难以形容。每一寸经脉都在呻吟，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神魂仿佛被置于磨盘下反复碾压。若非他已初步触摸到“合道”边缘，心神与九州山河隐隐相合，肉身经过多次淬炼，又有徐州鼎那温暖包容的“融汇”之力居中调和，恐怕在阵法启动的瞬间，他就已经爆体而亡。

“稳住心神！意守丹田，以神驭气，以气御阵！”玄圭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直接在林守墨和其余八位坐镇者的识海中响起。这位活了千年的书妖，此刻悬浮于大阵上空，虚影比任何时候都要凝实，他双手虚按，无数淡金色的古老文字从他身上飘洒而下，融入大阵的光纹之中，帮助稳定那狂暴的能量流动。

“林府主，撑住！”张清源道长的声音透过阵纹链接传来，带着雷霆般的铿锵，“我龙虎山雷法，愿为先锋！”坐镇豫州鼎位的他，将精纯的雷霆正气毫无保留地注入阵中，那煌煌正大的力量，如同定海神针，为混乱的能量流注入了一丝秩序。

“茅山乙木，生生不息！”茅山长老的声音紧随其后，青绿色的生机之力加入，如同润滑剂，缓和着能量的粗暴摩擦。

“阁皂戊土，承天载物！”

“密宗金刚，不坏不灭！”

“北地灵性，听我号令！”

“江河奔流，涤荡污秽！”

“水泽润下，滋养万物！”

“浩然正气，长存天地！”

其余六位坐镇者也纷纷呼应，各自将最本源的力量注入大阵。八股性质各异却同样强大的力量，在林守墨的艰难调和与玄圭的辅助下，开始逐渐找到共鸣的节奏，不再是蛮横冲撞，而是如同交响乐团的不同声部，在指挥的引导下，奏响一曲镇压天地的雄浑乐章。

大阵的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凝实。金色的光线交织成复杂的立体网络，向上延伸至百米高空，向下深入千米地底，将整个青州大学乃至周边区域都笼罩在内。九尊鼎器的光影几乎化为实质，散发出镇压八荒六合的威严气息。

地底的轰鸣和震动，似乎被这股逐渐成型的大阵之力压制，变得微弱了一些。

然而，古神“寂墟”的反扑，才刚刚开始。

“吼——！！！”

一声无法用任何已知语言描述的、充满了无尽饥渴与毁灭欲望的嘶吼，直接在所有超凡者的灵魂深处炸响！修为稍浅的人顿时脸色煞白，七窍渗血。即使是张清源这等人物，也心神剧震，险些断了与大阵的连接。

紧接着，广场中央的地面，那原本刻画着阵纹基盘的位置，突然如同煮沸的开水般翻涌起来！坚硬的石板和混凝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融化，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黑暗之中，无数粘稠、蠕动、散发着浓烈“归墟”污染气息的黑色物质，如同喷泉般向上涌出！

这些黑色物质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如同淤泥，时而化作触手，时而散成烟雾。它们所过之处，地面被迅速腐蚀、同化，失去一切色彩与生机，变成一种令人绝望的灰白。更可怕的是，它们散发出的“虚无”意境，开始侵蚀大阵的光纹！金色光线与黑色物质接触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响，光芒明显黯淡！

“古神本体尚未完全突破封印，这只是它泄露出来的‘气息’和‘眷族’！”玄圭厉声喝道，“但绝不能让它侵蚀阵基！机动力量，清剿它们！为大阵争取时间！”

“明白！”陈昊早已按捺不住，闻言长啸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燃烧的金色流星，率先冲向那不断涌出的黑色物质！“纯阳焚煞，给我烧！”

金色的纯阳之火从他双拳轰出，如同两条咆哮的火龙，狠狠撞入黑色物质之中。至阳至刚的火焰，果然是这些阴邪之物的克星！被火焰灼烧的黑色物质发出尖锐的嘶鸣，迅速汽化消散。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源源不断，仿佛没有尽头。陈昊的火龙虽然威猛，也只能暂时遏制住一小片区域的扩散。

“灵能干扰器，全功率启动！”赵明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并未直接上前，而是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面前是数台嗡嗡作响的怪异仪器。随着他按下按钮，无形的能量波动以特定的频率扩散开来。那些黑色物质的蠕动速度明显变慢，形态也变得更加不稳定，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这是他将科技与玄学结合的成果，虽然无法直接消灭这些高等邪物，却能有效削弱它们。

“无辜的灵魂，请安息吧……暴戾的意念，请平息吧……”苏小婉没有强大的攻击力，但她盘膝坐在陈昊和赵明宇之间，双手结印，轻声吟唱起“幽泉抚灵章”的安魂咒文。温暖、包容的淡蓝色灵性光晕从她身上扩散开来，如同母亲温柔的怀抱，拂过战场。这光晕对黑色物质本身效果不大，却能有效净化被其污染、扭曲的周围环境，稳定战场上众人的心神，更重要的是，她能隐约感觉到，地底深处那些被古神力量裹挟、痛苦挣扎的古老地脉灵性，在她的安抚下，反抗似乎微弱了一丝。

秦清指挥的特勤部队也开火了。经过特殊附魔的子弹、炮弹，交织成密集的火力网，覆盖向黑色物质喷涌的区域。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害，但也能有效延缓其扩张速度。

然而，古神的反扑远不止于此。

天空，不知何时聚集起了浓重如墨的乌云，遮蔽了星辰与残月。乌云之中，没有闪电，没有雷鸣，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静”与“暗”。一种仿佛要吞噬一切光与声的恐怖意志，从云层中压下。

与此同时，青州大学外围的警戒线，突然遭到了袭击！

并非人类，也不是已知的怪物。那是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阴影，它们仿佛从地面的裂缝、墙角的阴影、甚至人心的恐惧中滋生出来，无声无息，却速度极快，专门袭击维持阵法和警戒的普通人员与低阶修士。被它们触碰到的人，不会立刻死亡，但会迅速失去所有活力与色彩，变得苍白、麻木，最后化为同样的一缕阴影。

“是‘寂影’！古神力量的直接衍生物，吞噬存在感的爪牙！”一位见识广博的散修惊恐地喊道。

外围防线顿时陷入混乱。这些“寂影”物理攻击效果极差，只有蕴含精神意志或特殊能量的攻击才能有效驱散。而大部分普通士兵和低阶修士，根本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我去！”浪里飞见状，毫不犹豫地脱离了自己负责的阵位（他的力量已通过阵法注入，暂时离开影响相对较小），化作一道水蓝色的流光冲向外围。他双手一挥，澎湃的水汽凝聚成无数锋锐的水刃，带着净化之意横扫而过，大片“寂影”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般消融。“南海的弟兄们，跟我守住外围！”

几名南海散修联盟的成员也立刻跟上。茅山宗和阁皂山也各自分出一名擅长群攻的弟子前去支援。教廷的圣殿骑士则分出一人，高举十字剑，圣洁的光芒如同灯塔，照亮一方，驱散阴影。

但压力并未减轻。地底的黑色物质在不断增加，天空的“静暗”乌云在缓缓下压，外围的“寂影”杀之不尽。而大阵的凝结，还需要时间！

更令人心焦的是，昆仑山口方向，再无声息。白夜是生是死？“影座”是否得逞？那冲天的诡异光柱意味着什么？无人知晓。

阵眼中心，林守墨承受着最大的压力。他不仅要调和九股力量，维持大阵运转，还要分心关注整个战场的局势。地底古神的嘶吼、天空乌云的压迫、外围防线的告急、以及内心深处对白夜下落的担忧……如同无数把锉刀，不断打磨着他的意志。

他的七窍都在渗血，身体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金色的光芒和黑色的污血从中交织渗出。意识开始模糊，耳边仿佛响起了师父临终前的嘱托，看到了天枢府覆灭那晚的冲天火光，看到了墨渊临死前那扭曲而疯狂的眼神……

“放弃吧……归于虚无……才是永恒的安宁……”一个充满诱惑的低语，在他灵魂深处响起，那是古神意志的侵蚀。

“林老师！”

“老林！”

“府主！”

陈昊的怒吼，苏小婉带着哭音的呼唤，张清源等人焦急的传音，几乎同时在他识海中炸响！将他从沉沦的边缘猛地拉回！

林守墨猛地睁开眼睛！眼底金光爆射，竟暂时压过了血丝！

不能倒！倒下，一切就都完了！他想起彭城街头那些温暖的连接，想起陈昊他们笨拙却真挚的生日祝福，想起秦清连日不眠的奔波，想起张清源等人义无反顾的赴约，想起浪里飞、马师傅、蛊师……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素昧平生，却因共同信念而聚集于此的同道！

**守护！**

这个信念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烧尽了所有的迷茫、痛苦与恐惧！他的意识前所未有地清明、坚定！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林守墨朗声长吟，声音不再嘶哑，反而带着一种贯通天地的宏大与悲悯，“我林守墨，今日以身为薪，以魂为火，燃此残躯，镇此妖邪！九鼎——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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