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苔痕遗刻 渊溪探幽(1/2)
幽蓝洞穴·前尘遗痕
那是一种介于昏睡与清醒之间的混沌状态。高烧如潮汐般反复冲刷着叶飞羽的意识,时而将他抛入灼热混乱的噩梦深渊,时而又让他在冰冷虚脱的边缘短暂浮起。右肩胛伤口处敷上的发光苔藓带来持续不断的、清凉中混杂着微弱刺麻的奇异感觉,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试图封堵灼热的痛楚。
不知第几次从昏沉中挣扎出一线清明时,叶飞羽发现自己正侧躺在干燥的沙土地上,脸朝着岩壁。幽蓝的微光比记忆中的似乎更明亮了一些,不是错觉,而是他的眼睛在绝对黑暗后,对这仅有的光源变得异常敏感。那些附着在潮湿岩壁和石笋上的半透明苔藓,如同嵌在夜幕上的星辰,静静散发着冷冽的光晕。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然后是手臂。剧痛依旧,但那种濒临解体的虚弱感似乎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石凹里的积水他不敢多喝,每次只啜饮一小口,但清凉的液体滑过干裂喉咙的感觉,仍是支撑他保持清醒的甘霖。
必须弄清楚这个洞穴。求生的本能和将领的警觉,让他无法安心躺在这里等待未知的命运。他需要知道这是哪里,是否有其他出口,那些人工痕迹意味着什么。
他用左臂肘部和还能发力的右半边身体,极其缓慢地撑起上半身,靠在最近的一根低矮石笋上。这个简单的动作耗费了他大量力气,喘息了半晌。然后,他开始仔细观察。
洞穴比他最初感知的要大。幽蓝光芒所及之处,约有四五丈见方,呈不规则的椭圆形。地面大部分是潮湿的,长着普通的深色苔藓,只有他所在的这一小片靠近渗水岩壁的地方相对干燥。洞顶垂下许多大小不一的钟乳石,滴滴答答的水声从不同角落传来,回音空灵。空气流通的感觉来自洞穴深处,那里一片漆黑,幽蓝苔藓的光辉到了那里就变得极其稀薄,仿佛被黑暗吞噬。
他的目光落在之前瞥见的人工痕迹上。在洞穴中央靠近另一侧岩壁的地面,散落着那些锈蚀的金属碎片和陶罐残片。他挪动过去,用左手捡起一片最大的金属残片。入手沉重,锈蚀严重,边缘却还残留着一点规则的弧度,似乎是某种容器或盔甲的部件。材质……不是普通的铁,隐约泛着一点暗沉的铜绿色,像是某种青铜合金?年代应极为久远。
陶片就更普通些,但上面隐约有模糊的刻画纹路,由于破损和污渍,难以辨识。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截惨白的人骨。叶飞羽用树枝拨弄开周围的浮土,发现并非一截,而是小半具散乱的人体骨骼,肋骨、臂骨、指骨混在一起,早已完全白骨化,没有任何衣物或随葬品的痕迹。死者生前似乎是以一种蜷缩或倾倒的姿态倒在这里。
“是谁?”叶飞羽喃喃自语。古代的采矿者?避祸的隐士?还是像他一样,无意间坠入此地的倒霉鬼?
他顺着骨骼散落的方向望向那面岩壁,幽蓝苔藓的光芒在那里似乎格外集中。他挣扎着挪近,凑到岩壁前仔细端详。
岩壁并非完全光滑,有着天然的水流侵蚀纹路。而在这些纹路之间,在厚厚的、普通的深色苔藓覆盖下,隐约可见一些……人工凿刻的痕迹?
叶飞羽心中一动,用树枝小心地刮去一片区域的苔藓。灰尘簌簌落下,露出下方岩壁的真容——果然有刻痕!线条粗犷古朴,深深刻入岩石,历经岁月依然清晰可辨。他刮开更大一片,借着幽蓝光芒,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并非文字,而是一系列简单却极具表现力的图画!像是远古先民的岩画,但风格又似乎有所不同。
第一幅:许多人跪拜在一座巍峨山峰下,山峰顶端有光芒放射状散开。
第二幅:一群人(刻画得比第一幅小,显得渺小)进入一个山洞(线条简单表示洞口)。
第三幅:洞内,那些人围着一处发光的水潭(用同心圆表示光芒),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有人手持类似权杖的东西。
第四幅:画面变得混乱,有人倒地,山洞似乎塌陷了一部分(用破碎线条表示),光芒水潭也黯淡了。
第五幅:仅剩寥寥数人,仓皇从另一个较小的洞口逃出,洞口外是汹涌的波浪(代表河流或洪水?)。
叶飞羽屏住呼吸,一幅幅看过去。这像是一个古老部落发现并崇拜某处山中秘境(发光水潭),而后遭遇灾难(塌陷?),幸存者逃出的记录。这个洞穴……莫非就是画中的地方?那发光水潭呢?是这渗水的岩壁和发光苔藓被神化了?还是曾经真有更奇异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第五幅画那个逃出的洞口位置,然后缓缓转向洞穴深处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气流,就是从那里来的。那里,会不会就是画中那个“较小的出口”?
希望,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但随即又被现实的冰冷压了下去。以他现在的状态,莫说探索未知黑暗,就是爬到那片黑暗边缘都难如登天。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敷着发光苔藓的伤口,又看了看石凹中清澈的渗水。或许……这些苔藓和泉水,真的有某种不寻常的效用?他能感到伤口虽然依旧疼痛,但那种恶性肿热扩散的感觉似乎被遏制住了,高烧也时退时起,没有持续恶化。是心理作用,还是这洞穴中的东西确有奇效?
无论如何,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恢复体力,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重新躺下,节省每一分力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岩画,尤其是第四幅塌陷的部分,和第五幅逃生的洞口。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形:如果这个洞穴在古代曾因塌陷与外界隔绝,又留有逃生的记录……那么,那次塌陷,是否与他之前经历的那场爆炸和崩塌有关?是巧合,还是某种冥冥中的循环?“暗影”在此地的活动,是否也与此有关?
疑问很多,答案全无。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在幽蓝的微光和潺潺的渗水声中,积攒着近乎枯竭的生命力,也为或许存在的、渺茫的未来,保留一丝火种。
谷底营地·分歧与共济
蒋魁的高烧在黎明前达到了顶点。他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开始剧烈地抽搐,伤口渗出的液体变成了浑浊的黄绿色。林湘玉整夜未眠守在他身边,用尽了她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反复用冰冷的溪水擦拭他的额头和腋下,喂他喝下捣碎的、仅存的几味清热草药汁液,甚至冒险用银针刺穴放血以泄热毒。
杨妙真也在一旁,她帮不上太多忙,只能默默递送物品,按住蒋魁因抽搐而乱挥的手臂。看着这位悍勇的将领在病痛中如此痛苦挣扎,看着她师妹苍白脸上那挥之不去的焦虑和越来越深的无力感,她心中的那根弦绷得越来越紧。
天色微明时,蒋魁的抽搐终于渐渐平息,但体温依旧高得烫手,呼吸急促而浅弱,陷入了更深的昏迷。林湘玉探了探他的脉息,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手指微微颤抖。
“湘玉?”杨妙真低声问。
林湘玉缓缓摇头,声音嘶哑:“热毒入心,兼有外伤瘀血内攻……我……我尽力了。若在平日,有足够的药材,或可一搏。如今……”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蒋魁,很可能撑不过今天了。
这个消息如同沉重的石头,砸在寂静的营地。许多士兵都看了过来,眼中充满了兔死狐悲的绝望。蒋魁是军中悍将,他的倒下,不仅是损失一员大将,更是对士气的沉重打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