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证据链闭合(2/2)
萧绝勒住马缰,停在林外一处土坡后。他翻身下马,将云芷也扶下来。
“你留在这里。”他按住她的肩膀,“里面太危险了。”
云芷摇头,目光投向林中。灵觉已经捕捉到了战场的情况——二十余名黑衣人正在围攻七八个穿着便装但身手矫健的汉子。地上已经倒了五六具尸体,有黑衣人的,也有便装汉子的。战圈中央,一个老者蜷缩在地上,怀里死死抱着一个油布包裹。
老账房,徐老头。
而他怀里的,应该就是账本副本。
“他们撑不了多久了。”云芷急促地说,“黑衣人太多了,而且……他们不是普通人。”
她“看”到了那些黑衣人的眼睛——空洞,麻木,脖颈处有青黑色的纹路。是药傀,或者说,是比西山那些更接近成品的药傀。力大无穷,没有痛觉,除非斩首,否则会一直战斗下去。
“是国师的死士。”萧绝也看出来了,他的眼神冷得像冰,“他果然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他拔出“镇岳”,剑身在晨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我去救人,你找机会拿到账本。”
“等等。”云芷拉住他,“硬拼不行,那些药傀太多了。我有办法。”
她从怀中取出三块符墨——不是昨晚制作的那些,而是更早时候准备的、用来对付邪祟的“破邪墨”。她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符墨上,然后以笔蘸墨,在萧绝的剑身上飞快地画下一连串符文。
符文成型的瞬间,“镇岳”剑身勐地一震,发出清越的龙吟。剑刃上流转起一层澹澹的金红色光晕,光晕中隐约有细小的电纹闪烁。
“这符能破邪祟。”云芷急促地说,“对付药傀应该有用。但时间有限,最多维持一盏茶。”
萧绝点头,握紧长剑,身形如箭般射入林中。
云芷没有留在原地。她绕到土坡另一侧,寻了一处视野较好的位置,再次展开《罪己之绘》。这一次,她不是为了看,而是为了……感应。
画皮师的灵觉,加上血脉中与父亲相连的因缘,让她能隐约感应到与云家相关的事物的“气息”。那本账本是父亲清白的证明,上面一定残留着父亲的气息,残留着云家的气息。
她闭上眼,将灵觉沉入《罪己之绘》中那些血泪交织的画面,然后,将感知如同蛛网般撒向战场。
找到了。
在战圈中央,在老账房死死抱着的那个油布包裹里,有一股微弱却清晰的、与《罪己之绘》产生共鸣的气息。是账本,是原始账本的副本。
但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另一样东西——
在老账房怀里,除了账本,还有一枚腰牌。铜制,边缘已经锈蚀,但上面的花纹还能辨认:一只展翅的凤鸟,凤鸟脚下踩着一个“坤”字。
坤,代表皇后。这是皇后宫中高级内侍的腰牌。
云芷的心跳骤然加快。这腰牌,加上账本,再加上老账房的证词,就构成了完整的证据链:皇后指使内侍贿赂账房做假账,构陷云凛。
国师虽然可能是幕后主使,但直接动手的是皇后的人。而现在,皇后倒了,这枚腰牌和这份账本,就成了钉死国师与皇后勾结的铁证。
她必须拿到它。
林中,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萧绝的剑如游龙,金红色的剑光所过之处,药傀纷纷倒下——不是被斩伤,而是被剑光中蕴含的破邪之力直接摧毁了体内的邪术核心。但药傀太多了,足有二十余具,且还在不断从林中深处涌出。
护卫老账房的七八个汉子已经死了四个,剩下的三人浑身是血,还在苦苦支撑。老账房蜷缩在地上,怀中死死抱着油布包裹,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什么。
萧绝一剑斩碎最后一具挡路的药傀,冲到老账房身边。他伸手去拿那个油布包裹,老账房却抱得更紧,浑浊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我是来救你的。”萧绝沉声道,“靖王萧绝。”
老账房听到“靖王”二字,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随即又暗了下去。他摇头,声音嘶哑:“不……不能给你……他们会杀了我……”
“他们已经来杀你了!”萧绝低喝,“把东西给我,我保你活着离开!”
老账房还在犹豫。
就在这时,林中深处传来一声诡异的笛声。笛声尖锐刺耳,那些原本已经被萧绝斩碎的药傀残躯,忽然开始蠕动、重组,竟然有再次站起来的趋势。
“没用的……”老账房惨笑,“他们……他们是怪物……杀不死的……”
萧绝正要说什么,忽然,一道金色的光芒从林外射来,精准地落在他手中的“镇岳”剑上。
是云芷的灵觉加持。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是云芷通过《罪己之绘》建立的心灵连接:
“萧绝,带他走,往西。我在西边接应。”
萧绝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手抓起老账房,将那油布包裹也一并夺过,夹在腋下,身形如电般向西边冲去。
药傀在笛声的催动下疯狂追来,但它们的速度比不上萧绝。几个起落间,萧绝已经冲出荒林,看到前方土坡上站着云芷。
云芷手中画笔挥舞,金色的光晕在空中凝结成一道临时的屏障,挡住了追来的药傀。屏障只能维持几息,但足够了。
“上马!”萧绝将老账房扔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马,云芷也跃上另一匹马。三骑如风般冲出。
身后,药傀追出荒林,却在晨光下发出痛苦的嘶吼,动作变得迟缓——这些阴邪之物,终究见不得光。
一路狂奔,直到确认身后再无追兵,三人才在一处废弃的土地庙前停下。
老账房被萧绝扶下马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但手还死死抓着那个油布包裹。
云芷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轻声问:“徐老伯,你还认得我吗?”
老账房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云芷。看了许久,他忽然浑身一震,嘴唇颤抖起来:
“你……你是……云大人的……女儿?”
云芷点头,眼中泛起水光:“是。我是云芷。”
老账房忽然老泪纵横,他将油布包裹颤抖着递到云芷面前:“小姐……老奴……老奴对不起云大人……对不起云家啊……”
云芷接过包裹,小心地打开。
里面是三样东西:一本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的账册,一沓已经发黄的银票,还有那枚铜制腰牌。
账册的封面上,是父亲熟悉的笔迹:《云府收支簿,永昌十九年》。
翻开账册,第一页就是被篡改前的原始记录。每一笔开支都清清楚楚,没有任何与巫蛊相关的东西。而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父亲用朱笔写着一行小字:
“账目清晰,问心无愧。惟愿后世子孙,清白传家。”
云芷的手指抚过那行字,泪水终于滑落。
十五年。
十五年的冤屈,十五年的污名,终于等到了洗刷的这一刻。
她将账册、银票、腰牌仔细收好,然后对着老账房深深一拜:
“徐老伯,谢谢你。谢谢你为云家保留了这份清白。”
老账房泣不成声。
萧绝走过来,将云芷扶起。他看着那三样证据,眼中闪过冰冷的光芒:
“现在,证据链完整了。”
云芷点头,擦干眼泪,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火焰。
“现在,可以进宫了。”
晨光彻底照亮了大地。
宫门已经大开。
而一场迟到十五年的公道,终于握在了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