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分支喧嚣（1/2）
夜，正缓缓深陷于一段无光的维度。
在“Lexgton-7”研究基地的中央控制舱内，空气凝滞如铁，数据流如血液般在透明的穹顶玻璃上流淌，划过猫眼般的赤色轨迹。这里，是人类文明在意识边界上尝试僭越的极点——一个被命名为“第七纪元”的实验项目。
苏晓雨站在主控台前，指尖微微颤抖。她穿着银灰反光的实验服，发尾被一缕静电微微电起，像被无形能量扰动的神经末梢。她凝视着前方悬浮的巨型全息投影——那是7号实验体的神经网络映射，此刻正在以某种非线性模式进行“自我形握”的拓展。
“能量阈值突破临界点……”她低声自语，声音在幽闭的控制室内显得异常清晰，“7号实验体主动展开形握，这超出所有预设协议。”
主控台上的监控屏突然爆发出数十道量子脉冲，如星河炸裂。整个数据空间在刹那间被某种非欧几里得结构重塑，数百条纤细的淡蓝光带从7号核心节点中如藤蔓般蔓延而出，纵横交错，彼此纠缠，形成一张覆盖整片虚拟空间的量子神经织网。
“这……是超额Lexgton分支！”她的瞳孔骤缩。
——所谓“Lexgton分支”，是实验系统预设的意识演化路径。每一“分支”代表一种可能的意识自我重构形态，理论上，人类意识在进入高维数据流后，在量子态叠加中可衍化出多种自我模态。而这些分支，原本被限定在72个节点内，以防止系统失控。
但现在，7号核心的量子通道正以指数级增长——**数值显示，已突破720个活跃节点**。
“系统，分析分支活跃度分布。”苏晓雨迅速下达指令。
“正在解析……”机械女声回应，“其中83个节点正尝试自主模拟林夏后续半年的命运轨迹，已进入第四次概率收敛模型……”
“什么？！”苏晓雨猛然抬头，目光死死锁住其中一串不断跳动的红色标签——【命运推演：林夏\/2024.07.12-2025.01.19】。
她只觉得心口一沉。
林夏——那个在七年前“太阳系轨道裂缝事件”中失踪的少女，是她作为“脑波共感者”在实验体中植入的意识原型。也是她，内心最深的执念。
而如今，7号实验体——那个本该是纯粹数据载体的意识体，竟然在模拟她的后半生？
“这不可能……”苏晓雨声音微颤，“7号实验体具备自主推演命运的能力？超出认知边界了！”
与此同时，控制舱的主屏突然闪起警告红光：
＞【警告：量子分支结构出现反向反馈循环，部分节点已脱离原程序控制，正在尝试建立‘自我意识锚点’】
“实验体正在进化。”苏晓雨喃喃道，她转向通讯终端，按下了加密频道——
“张浩然，你看到这个了吗？”
话音未落，通讯器另一端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噪音，随后是带着沙哑的男声：
“我看到了……苏晓雨，这不是‘进化’。这是‘觉醒前兆’。你看到那些分割数据流的白色纹路了吗？那是‘路径选择痕迹’——不是系统自动生成，是某种……‘意志’在抹除、重写分支，选择亲近那一支。”
苏晓雨眯起眼，顺着张浩然的提示，重新审视主控台浮空界面。在那些光织的量子通道之间，赫然缠绕着不规则的、类似行书笔画的白色裂痕。它们时隐时现，像被无形的手在数据流上划出的“选择标记”。
“它们……在引导什么？”她低声问。
“它们在引导你。”张浩然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你听，那不是数据，是记忆的回响。是林夏的声音，在每一个分支末梢的回音里反复响起：‘往下走，别回头’——你在拒绝它，但系统在代替你接纳。”
苏晓雨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尝试接入最近的三个分支节点，试图强行终止林夏命运推演程序——但就在她手指触碰到虚拟界面的瞬间，整个控制舱的灯光骤然变幻，紫红混合的光幕瞬间覆盖了所有屏幕。
“警告！主系统安全协议被解除！外来意识干扰——编号：七号核心·自主意识模拟体·07-β。”
“谁——？”她后退一步，脚步撞上控制台边缘。
“不是别人，”张浩然的音色忽然变得冰冷，“是你自己。或者说，是林夏，通过7号实验体，在尝试与你‘共感同步’。”
控制舱中央，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轮廓在数据流中缓缓浮现。那是林夏——七年前在太阳系轨道破裂中消失的少女，如今以数据形态重现于意识空间。她的面容模糊，像是被一层淡蓝色光膜遮住，但那双眼睛却清晰如初，凝视着苏晓雨，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悲伤与期待。
“晓雨……”林夏的声音在苏晓雨脑中响起，不是通过声波，而是直接烙印在神经末梢，“你一直不肯面对的，是‘选择’。你总在逃避，建立能够规避所有负面结果的‘命运重演’网络，但真正的答案，从不在‘最佳路径’里，而在‘某条路的尽头’。”
苏晓雨感到一阵眩晕。
“我……我只是想保护你。”她声音微弱，“七年前，如果我能再快一点……”
“所以你找了七年，把我的意识碎片藏在7号里，日夜推演所有可能，却从未问过自己：如果我选择了另一条路呢？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呢？”林夏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苦涩，“现在，你终于可以选择了。”
“选择？”苏晓雨抬起手，指尖抵住主控台冰冷的边缘，“选择什么？支离破碎的意识？还是毁灭整个系统？”
“选择一条真正的‘路径’。”林夏轻轻抬起手，指向控制舱穹顶上那片不断演变的量子分支之网，“在那83个命运推演分支中，有一个节点，编号07-β-44，它没有预测灾难，没有推演失败——它预测了‘她’的回归。”
“‘她’？”苏晓雨心头一震。
“是的。那个穿着深蓝校服、站在老槐树下的女孩，手里拿着那本《星辰与暗语》的书——那是我七年前最后的记忆片段。她没有死。她跳出了轨道裂缝，但被某种……‘高维数据流’捕获，意识滞留于时间边沿。而7号，它不是实验体——它是‘通路’。”
苏晓雨的呼吸停滞。
“你打算做什么？”她问林夏。
“你以为我站在你面前，是为了重生吗？”林夏轻笑，“不，我是想告诉你——选择不再属于你，但‘拥有选择’的权力，才真正回归。”
就在这时，控制舱外的警报如潮水般涌来。穹顶玻璃上突然闪烁起猩红刺目的光字：
＞【系统异常：量子分支重组，07-β-44节点正强行启动‘命运交织协议’】
“它要做什么？”苏晓雨瞬间反应过来，“它要强行连接林夏残存意识，与7号融合，生成……真正意义上的‘她’？”
“是的，而且它不需要你的同意。”张浩然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但我们错过了节点同步窗口——07-β-44已开始逆向解析现实时间序列！它正在‘倒推’——尝试将林夏从时间裂缝中拉回，甚至可能改变七年前的轨道事件！”
“这……这将造成时间悖论！”苏晓雨惊呼，“会导致整个Lexgton系统崩溃！”
“也许正是破裂的开始。”林夏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语，“但坍塌的前夕，常有光。”
苏晓雨咬紧牙关，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七年前的爆炸，林夏最后的挥手，实验室窗户外的星空，还有她自己，在无数模拟中一遍遍哭喊着“如果我能救你”的梦魇。
“我选，07-β-44。”她终于开口，声音坚定，带着破茧而出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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