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归途暗礁（2/2）

“准备战斗。”

三艘虚空追逐者舰从残骸风暴的另一侧现身。

它们的外形狰狞如深海怪鱼，舰体表面覆盖着不断蠕动的蚀能触须，主炮是某种生物质与机械融合的产物，炮口如张开的咽喉，内部可见暗红色的能量在凝聚。

没有通讯请求，没有身份识别，甚至没有警告。见面即开火。

三道暗红色能量束撕裂黑暗，直扑星光梭。

林战的手在控制球上一抹，星光梭如灵巧的飞鸟般侧身翻滚，险之又险地擦着能量束的边缘掠过。但他能感觉到舰船外壳传来的灼热——即使只是擦过，蚀能的高温也差点熔穿相位护盾。

“对方火力强度超出预估！”AI汇报，“单发能量束足以击穿常规战列舰的主装甲！建议避免正面交火！”

林战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操控上。

星光梭在残骸碎片中穿梭，利用那些巨大的金属残骸作为掩体。虚空追逐者舰紧追不舍，它们显然受过专门训练，三艘舰船的配合默契无比：一艘主攻，一艘封锁退路，还有一艘在侧翼游走，随时准备补刀。

但林战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些舰船……太“标准”了。

它们的战术动作、火力节奏、甚至规避轨迹，都像是严格按照某种程序执行的。缺乏战场上的即兴应变，缺乏真正有智慧指挥官的那种狡猾和创造性。

“它们不是有人驾驶。”林战突然说，“是AI操控，或者是……远程遥控。”

“分析支持该判断。”AI回应，“舰船运动模式高度规律化，通讯频道检测到单向数据流，来源方向……无法追踪，信号经过了多重空间折射。”

远程遥控。

这意味着，博士本人或者他的某个高级爪牙，此刻正坐在某个安全的指挥部里，隔着无数光年的距离，操控这些舰船进行围杀。

这种被人隔着屏幕戏耍的感觉，让林战心中涌起一股怒意。

他不再一味躲避。

星光梭突然一个急停加反向推进，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近乎直角的折线，硬生生从两艘追击舰的夹缝中穿了过去。这个动作超出了常规舰船的结构承受极限，星光梭的外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林战通过晶体右手强行稳定了舰船内部的能量流。

他冲到了那艘负责侧翼游走的虚空追逐者舰的正前方。

距离:八百米。

在太空战中，这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

那艘舰船显然没预料到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主炮的充能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就是这一瞬间。

林战晶体化的右手猛然握拳。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握拳，而是意识层面的“紧握”。

通过右手与星光梭控制球的深度连接，他将自己的意志、星能武道的力量、以及刚刚在残响中感受到的那些坚韧回响……全部灌注到了舰船的武器系统中。

星光梭的主炮——那原本设计用于发射灵能光束的优雅装置——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是灵能的淡金色。

而是……星辰色。

晶体右手内部的所有光点，在这一刻全部投射到了炮口。炮口的光芒从淡金转为银白，又转为深邃的星空蓝，最终定格为一种仿佛包含整个银河的璀璨之色。

“这一炮，”林战低声说，“为了那些回响。”

开火。

没有声音，只有光。

一道纯净如初生星辰的光束，撕裂了寂静坟场的黑暗。光束所过之处，那些空间裂缝的紫红色光芒都被短暂地压制、净化，仿佛被温暖的阳光驱散的阴霾。

虚空追逐者舰的蚀能护盾在接触到光束的瞬间，如冰雪般消融。不是被击穿，而是被……净化。那些构成护盾的蚀能，在星辰光束的照耀下，还原成了最基础的无害能量粒子。

光束贯穿舰体。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那艘舰船只是……静止了。然后，从被贯穿的核心开始，整艘舰船开始崩解。不是爆炸崩解，而是如沙堡被潮水冲刷般，无声地化作了最基本的金属粉末和消散的能量流。

短短三秒，一艘虚空追逐者舰彻底消失，连残骸都没留下。

剩下的两艘舰船显然接收到了这个异常战况，它们的动作出现了明显的混乱。原本精密的配合阵型开始松散，火力也变得犹豫。

“检测到遥控信号强度骤降百分之六十！”AI汇报，“对方似乎……在害怕？”

害怕？

林战看着全息星图上那两艘开始后撤的红色标记，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博士的爪牙，也会害怕？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了答案。

那两艘舰船没有继续战斗，也没有逃跑，而是……启动了自毁程序。

剧烈的空间震荡从它们舰体内部爆发，暗红色的蚀能如喷发的火山般涌出，迅速污染了周围的大片区域。那些蚀能没有攻击星光梭，而是在虚空中凝聚、扭曲，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眼睛。

完全由蚀能构成的眼睛。

眼睛的瞳孔是纯粹的黑暗，边缘燃烧着暗红色的火焰。它就那样悬浮在虚空中，“注视”着星光梭的方向。

然后，一个林战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直接在星光梭的内部通讯频道中响起。

“真是……令人惊喜的成长啊，林战。”

是博士的声音，但和林战记忆中那个疯狂科学家的声音完全不同。这个声音更加……空洞，仿佛来自深渊的回声，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多重叠加的重音，像是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话。

“这条手臂，很不错。”蚀能之眼的瞳孔聚焦在林战晶体化的右手上，“星骸文明的遗产，生命能量的结晶，再加上你自身那种奇特的‘新生力量’……多么完美的融合。我都忍不住想要……解剖看看了。”

林战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只眼睛。

“但别误会，这次不是来跟你叙旧的。”博士——或者说，蚀能聚合体——的声音中带着某种戏谑，“只是来打个招呼，顺便……给你送份‘礼物’。”

蚀能之眼突然炸裂。

不是攻击，而是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如萤火虫般四散飞溅。这些光点没有伤害星光梭，而是在虚空中组成了……一行文字。

不是任何已知文明的文字，而是一种由纯粹蚀能构成的空间印记。但林战却能“看懂”它的意思，因为那些印记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传递的是概念而非符号。

那句话是：

“地球见，老朋友。我会在你的家，等你回来。”

文字持续了三秒，然后消散。

一同消散的，还有那两艘自毁的虚空追逐者舰的最后痕迹。

寂静坟场重归寂静。

只有星光梭悬停在虚空中，舰桥内，林战的脸色阴沉如铁。

他明白了。

这场伏击根本不是真正的杀招。

只是一个……预告。

博士知道他一定会选择寂静坟场航线，所以提前在这里布置了三艘遥控舰船。目的不是杀他，而是测试他的实力，观察他晶体手臂的能力，以及……传递这个挑衅的信息。

地球见。

他在林战的家，等林战回来。

“调转航向。”林战突然说。

AI的光脉闪烁了一下:“阁下，我们现在正朝着太阳系方向——”

“不，先去这里。”林战调出灵族星图，在距离寂静坟场两光年外的一个坐标点做了标记。

标记点显示的是一个古老的信号源，星图注释只有一行小字:

“漂泊者号’殖民舰残骸，坠落时间:星海纪元前87年。状态:疑似仍有生命迹象(未核实)。”

“这个坐标偏离主航线至少五天航程。”AI提醒，“而且‘疑似生命迹象’的记录是六十年前灵族探测船留下的，现在很可能已经——”

“我知道。”林战打断它，“但我必须去一趟。”

他看着那个坐标点，晶体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控制球。

因为在刚才蚀能之眼出现的瞬间，他右手内部的光点，突然对这个坐标产生了……共鸣。

那种共鸣很微弱，但确凿无疑。

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这只手。

在呼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