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饷争兵斗(1/2)
吉林陆军步队第一协的编练,表面上轰轰烈烈,各色崭新的龙旗和番号旗在营房上空飘扬,操练的口号声此起彼伏,看上去一派新军气象。然而,这层光鲜的外壳之下,却是一副虚浮脆弱的骨架。
按照清末新军定制,一协应该是四千零三十八人,可到了地僻财匮的吉林,这编制就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受限于捉襟见肘的地方财政,步队第一协从诞生之初就严重“贫血”,实际兵员仅有编制数的三分之二左右,大量名额只是存在于纸面上的“空饷”。
根源在于军费。北洋六镇背靠中枢,军费由中央和地方协饷共同保障,虽也时有拖欠,但大体还能维持。而步队第一协,按照清廷“就地筹饷”的方略,其巨额军费主要压在了吉林地方财政的肩上。标准定的是每年六十万两白银,可吉林财政早已被历年的摊赔、新政开支以及官僚体系的贪墨侵蚀得千疮百孔,哪里还掏得出这笔巨款?无钱招兵,无钱足饷,成了步队第一协与生俱来、难以根治的顽疾。
庞义接手的第一标便是这种困境的典型缩影。编制表上,这是一个齐装满员的步兵标,下辖三个营,应有官兵两千余人。可实际上,庞义手里在册的兵员还是原来的一千五百人,每个营都缺额严重。
整个步队第一协军官群体,大致可分为泾渭分明的三派:一部分是像庞义这样,由吉林本地巡防营改编而来的“旧派”,他们实战经验丰富,在士兵中有威望,但往往缺乏系统的新式军事教育;一部分是像高凤城这样,从其他北洋部队调来的“北洋系”,他们掌握新式操典,理论扎实,是孟恩远倚重的骨干,心气也高;还有一部分,则是“满族军官”,他们或因出身旗籍,或因清廷维系八旗力量的考虑而被安置进来,许多人身居高位却才能平庸,靠着祖辈荫庇和特殊的身份维持着地位。
这三派人马互相牵制,暗流涌动,将新军的军营变成了另一个不见硝烟的官场。
六月二十日,又到了发饷的日子。天色刚蒙蒙亮,第一标的士兵们便早早聚集在操场上,排成不算整齐的队列,眼巴巴地等着那点维系生计的饷银。空气中弥漫着焦灼和期待。
可当饷银发到手中,士兵们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与不满。饷银不足额,能拿到七八成已算是好的。更让第一标一营士兵们怒火中烧的是,他们捏着手里那点饷银,赫然发现,旁边第二标一营的满族士兵,拿到的饷银竟然比他们多!
“他妈的,发饷都发不足数,还他娘的分个三六九等!”一个士兵忍不住低声嘟囔,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因失望而显得格外寂静的队伍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这话立刻引来了旁边一个满族士兵的斜眼。那士兵个头不高,但神情倨傲,闻言嗤笑一声,高声反驳道:“哼,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咱们生下来就比你们值钱!多拿一两,那是天经地义!”
这句充满了族群歧视的话语,像一点火星溅入了干燥的柴堆。
“你说什么?!”
“谁他娘的生来就比谁值钱?”
“当兵吃粮,凭啥你们多拿?”
起初还只是几个人的口角推搡,但长期积压的怨气——欠饷的不满、训练的艰苦、以及此刻赤裸裸的不公——瞬间被点燃,并迅速蔓延开来。两边带队的哨官见状不妙,赶紧上前呵斥弹压:“干什么!都想造反吗?退回去!”
“闭嘴!再闹军法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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