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陛下,您醒了(2/2)
他运笔极快,不多时,几张纸上便写满了这种古怪的文字,还盖上了他随身携带的、一方小巧的私人印鉴(并非传国玉玺,而是他作为信王时的私印)。然后,他又换了一张纸,用端正的楷书写了几行字,内容大致是:兹有故友之后,南迁遇阻,持此信物,望沿途关照云云。落款是一个虚构的名字和籍贯。
做完这一切,他吹干墨迹,将那几张“殳书”和楷书信件仔细叠好,递给王承恩。
“王伴伴,你拿着这些,去临清码头,寻找徽州商帮的管事。不必言明身份,只说是受京城故人所托,欲搭船南下,以此信物为凭。他们若问起,便按这信上所言应对。”
王承恩接过那几张轻飘飘却仿佛重若千钧的纸,手有些颤抖。他虽不全懂,但也明白,陛下这是在赌,赌那些精明的商人能从这古怪的信物和语焉不详的托词中,窥见一丝不寻常,赌他们愿意为了这潜在的、“来自京城的”人脉和未来可能的好处,行个方便。
“老奴……领旨!”王承恩将信件贴身藏好,目光坚定。
朱由检又看向黄轩:“神犬,此番需你陪同王伴伴前往。你的灵异之处,或可增加几分说服力。但切记,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不可再显露那变化之能。”想起田野里那一幕,朱由检嘴角又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黄轩立刻挺起胸膛,一脸“我办事你放心”的严肃表情,重重地点了点头:“汪!(明白!保证不裸奔!)”
计划已定,不再耽搁。三人离开破砖窑,再次上路,朝着临清方向行进。
这一次,目标明确,脚步也似乎轻快了些。
两日后,风尘仆仆的他们,终于望见了临清那高大的城墙和繁忙的运河码头。码头上帆樯如林,人流如织,喧闹声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与之前经过的渡口不同,这里充满了商业的活力和一种乱世中畸形的繁荣。
王承恩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对朱由检道:“陛下,您和神犬在此稍候,老奴去去就回。”
朱由检点了点头,目光深沉:“小心。”
王承恩转身,朝着码头区走去。黄轩紧跟在他脚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条普通但机警的随行犬。
朱由检则带着马车,远远地找了一处僻静河湾等待。他坐在车辕上,望着运河上千帆竞渡的景象,心中波澜起伏。成败,在此一举。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偏西。朱由检的心也一点点提了起来。王承恩去了这么久,莫非遇到了麻烦?
就在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前去接应时,终于看到王承恩的身影从码头方向出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绸缎长衫、头戴瓜皮帽、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两人正低声交谈着。
而黄轩,正昂首挺胸地走在王承恩身侧,尾巴摇得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成了?!朱由检心中一喜,连忙站起身。
王承恩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对朱由检低声道:“公子!这位是徽州商帮临清柜上的陈掌柜!”
那陈掌柜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精干,一双眼睛透着商人的精明。他打量了一下朱由检,见其虽然衣着朴素,风尘仆仆,但气度不凡,身边还跟着那条据说“颇有灵性”的大黄狗(王承恩刚才没少吹嘘),心中已信了七八分。他拱了拱手,笑容可掬:“这位公子,贵仆已将来意说明。既是京城故人之后,敝号自当行个方便。恰巧明日便有一批货物要运往扬州,船上尚有空余舱位,若公子不嫌弃,可随船同行。”
朱由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还礼:“多谢陈掌柜援手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公子客气了。”陈掌柜笑容更深,目光似有深意地扫过朱由检和王承恩,“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能结个善缘,也是好的。只是如今路上不太平,盘查也严,公子还需谨慎,一切听从船老大安排。”
“这是自然。”
约定好次日登船的时间和地点,陈掌柜便告辞离去。
直到陈掌柜走远,王承恩才激动地对朱由检道:“陛下!成了!老奴拿出那‘殳书’信物,那陈掌柜起初疑惑,但仔细观看,尤其是看到您的私印后,态度立刻大变!他虽未点破,但定然是猜到了些什么!他还说……还说神犬目光炯炯,非同凡品,定能护佑此行平安!”
黄轩在一旁得意地甩着尾巴,深藏功与名。刚才他可是努力瞪圆了狗眼,摆出了最“神异”的姿态呢!
朱由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波光粼粼的运河和那即将载他南下的商船方向,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许久未曾出现的、一丝真正的、带着希望的笑容。
“天无绝人之路……”他轻声说道,伸手摸了摸黄轩的脑袋,“走吧,神犬,王伴伴,我们……终于可以坐上南下的船了。”
夜色降临,三人寻了处隐蔽地方歇息。明日,他们将混入商队,踏上通往南京的下一段航程。前路依旧未知,但至少,他们抓住了一根有力的稻草,在这命运的激流中,暂时稳住了一叶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