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潘多拉(1/2)
那个黑色的、冰冷的加密通讯器,像一块烧红的炭,烙在沈未曦的掌心。周铭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解开‘镜’项目的谜团,或许……也是让容总从过去解脱出来的唯一途径。”
解脱?
她咀嚼着这个词,只觉得无比讽刺。那个将她逼入绝境、视她为玩物与泄愤工具的男人,她为什么要去考虑他的“解脱”?
可周铭的另一句话,却像毒刺般扎在她心里——“而你,可能是唯一一个,既能接触到核心,又有足够动机和能力去揭开它的人。”
动机?她有。她需要摆脱他,需要夺回自己人生的掌控权。
能力?她不确定。但似乎,这是目前唯一一条看似能通往光明的,albeit布满荆棘和陷阱的小径。
她将通讯器紧紧攥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放弃吗?回到之前那种东躲西藏、朝不保夕的日子,等待着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铡刀?她不甘心。
继续吗?就意味着她要主动踏入容景深内心最黑暗的禁区,去揭开连周铭都讳莫如深的、可能与背叛和死亡相关的秘密。这无异于与虎谋皮,甚至可能引爆连她自己都无法承受的后果。
她在工作室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窗外的天色由暗转明,又由明转暗。她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整个人处于一种高度紧绷和耗竭的状态。
最终,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占据了上风。
与其被动地等待审判,不如主动去搅动这潭浑水。就算最后粉身碎骨,她也要在坠落前,看清楚这深渊底下,到底藏着什么鬼魅。
她拿起那个加密通讯器,按照周铭留下的方式,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我需要更多关于“镜”项目的信息,任何细节。以及,温让死亡事件的官方记录和疑点。】
信息发出后,便是漫长的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她既期待得到回应,又害怕回应的内容是她无法承受之重。
几天后,通讯器终于传来了微弱的震动。周铭的回复同样简短:
【“镜”项目地点:北郊落霞湖原第三木材厂地块。温让案卷已封存,非权限可及。疑点:当年现场勘验报告存在不一致处,关键物证——一枚定制袖扣,记录模糊。】
落霞湖……第三木材厂……沈未曦立刻在电脑上搜索这个地方。资料显示,那里多年前确实有个废弃的木材厂,后来地块被收购,但开发计划似乎一直搁置,至今荒芜。这恰好与“镜”项目提案中提到的“临湖坡地”吻合!
而那枚“记录模糊”的定制袖扣……像一道细微的闪电,划过她混乱的脑海。她猛地想起,在容景深书房那本皮革笔记里,夹着的那张他与温让的旧照片上,温让的衬衫袖口,似乎就戴着一枚款式别致的袖扣!
难道……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她需要去那个地方亲眼看看!也许荒废的项目现场,会留下什么被时光掩埋的线索。
同时,那枚袖扣,成为了一个新的、具体的目标。如果能找到关于那枚袖扣的更多信息,或许就能撬动温让死亡真相的一角。
这很危险。北郊荒僻,独自前往风险未知。而且,她一旦开始实地调查,暴露的风险也会急剧增加。
但她没有退路。
她开始着手准备。研究落霞湖周边的地图和卫星影像,规划潜入路线。同时,她尝试在网络上搜寻任何与温让、与那枚可能存在的袖扣相关的信息。温让作为已故的容家养子,又是颇具才华的画家,网上应该会留下一些痕迹。
果然,她在几个早已沉寂的艺术论坛和校友录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些温让早年参展的记录和零星评论。在一张非常模糊的、某个小型画展的合影角落里,她再次看到了温让的身影,并且放大后,能勉强辨认出他袖口那枚独特的、带有不规则几何切面的金属袖扣。
她将图片下载保存。这枚袖扣,成了她手中第一个具象的线索。
就在她紧锣密鼓地准备前往北郊时,林薇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容景深寻找她的力度似乎进一步加大了,甚至开始排查近期所有离开本市的人员和车辆信息,尤其是前往周边城市的。看来,他已经断定她并未走远,就藏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
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压在沈未曦心头。她必须尽快行动。
她选择在一个阴沉的、似乎要下雨的下午出发。穿上便于行动的深色衣物,背上装有必要工具和资料的背包,她如同一个普通的徒步者,乘坐着摇摇晃晃的郊区巴士,前往落霞湖方向。
越靠近目的地,人烟越发稀少。道路两旁是废弃的农田和荒草萋萋的丘陵。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在距离目的地还有几公里的一处小镇下了车,然后选择步行,沿着一条几近荒废的旧路,向着落霞湖和第三木材厂的方向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腐烂的气息。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和她自己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按照地图和记忆中的方位,她终于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找到了那个锈迹斑斑、写着“第三木材厂”的牌子,以及后面那片被铁丝网部分围起来的、荒芜破败的厂区。厂区深处,隐约可见波光粼粼的湖面。
就是这里了。“镜”项目曾经梦想开始的地方。
沈未曦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找到一处铁丝网的破损处,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厂区内杂草丛生,倒塌的厂房骨架如同巨兽的残骸,silent地矗立在暮色中。她根据提案中草图的方位,向着临湖的坡地走去。
脚下的碎砖和水泥块硌得人生疼。越靠近湖边,空气越发潮湿阴冷。终于,她穿过一片及腰的荒草,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相对平整的、面向湖泊的坡地出现在眼前。这里显然曾经被清理和规划过,地基的痕迹依稀可辨,甚至还能看到几处残存的、似乎是当年打下地基用的石桩。
这里,就是容景深和温让梦想建造“镜”的地方。
沈未曦站在原地,环顾着这片被时光遗弃的荒芜。很难想象,多年前,有两个满怀热情和理想的年轻人,曾在这里勾勒着关于艺术、空间和“家”的蓝图。
而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风吹过湖面的呜咽。
她在坡地上慢慢走着,目光仔细地扫过每一寸土地,希望能找到一点当年的痕迹。除了那些石桩和破碎的瓦砾,似乎一无所获。
难道这一趟,要空手而归?
她不甘心地走向坡地边缘,那里更靠近湖泊,乱石嶙峋。就在她低头避开一块尖锐岩石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硬物,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她蹲下身,拨开茂密的草丛和落叶。
草丛里,半掩在泥土中的,是一个小小的、已经严重锈蚀变形的金属物体。她用手拂去上面的泥土,仔细辨认——那似乎是一个……袖扣的残骸?虽然锈蚀严重,但那不规则的几何切面轮廓,依稀可辨!
沈未曦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是它吗?是温让丢失的那枚袖扣吗?!它怎么会在这里?!“镜”项目的选址坡地,并非温让当年出事的地点(根据她之前查到的模糊信息,温让是在市区某处坠亡)!
一个可怕的联想瞬间击中了她——难道温让的死,与“镜”项目现场有关?难道他曾经来过这里,并且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那枚袖扣的脱落?而后来市区的坠亡现场,是……伪造的?或者另有隐情?!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让她手脚冰凉。她颤抖着拿出密封袋,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锈蚀的袖扣残骸装了进去,仿佛捧着什么极度危险的证物。
就在她刚将密封袋放入背包内层时,身后远处的荒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不同于风声的窸窣声!
有人!
沈未曦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她猛地回过头,只见几十米开外的灌木丛剧烈晃动,一个高大的、穿着黑色冲锋衣的身影,正拨开草丛,大步向她走来!
光线昏暗,她看不清来人的脸,但那熟悉的身形和迫人的气场,让她瞬间就认出了对方——
容景深!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沈未曦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就向湖泊相反方向的密林深处狂奔!
不能被他抓住!绝对不能!尤其是在她刚刚找到这枚可能至关重要的袖扣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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