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迷瘴(1/2)
陈浔的指尖微微颤动,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在眉骨处凝成一滴,坠入沙砾。他没有抬手去擦,只是睁着眼,盯着那道消散在空中的红线轨迹。剑柄仍被死死攥在左手中,指节泛白,掌心渗出的血与旧血混在一起,黏稠而滞涩。
呼吸一次,牵动肩头,像是有铁钩在皮肉里翻搅。他没动,也不敢大口喘息,只将气息压得极低,一寸寸往丹田沉。体内气血如乱流冲撞经脉,寒毒未清,真气运转滞重如淤泥。但他知道,此刻不能倒,也不能再昏过去。
幻境的余波还在识海深处回荡,青衫客的声音像锈刀刮骨,可那一声“醒来”,却比任何剑鸣都清晰。他不是血脉共鸣者,也不是天命之子——他是陈浔,是那个在柴房外背她回来的人,是雨夜里眼睁睁看着她被拖走却无能为力的人。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青冥剑上。
剑格处的刻痕正缓缓流动着微弱红光,如同活物呼吸。那光不炽烈,也不张扬,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温意,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心底升起。他忽然记起苗疆女子的话:“情蛊之体,以心为引,以血为契。”当时不解其意,如今却明白,玉瓶中的红雾并非追踪之物,而是她留在世间的一缕执念,被剑吸了进去,化作了感应的媒介。
这不是机缘,也不是天意。
这是她,在找他。
他缓缓抬起右手,避开肩伤发力,用指尖轻轻抚过剑格。红光随触感微微一震,随即稳定下来,剑尖依旧指向东南,纹丝不动。他抬头,望向那片断裂的地脉轮廓,风沙渐歇,晨曦前的天幕尚暗,但星辰未隐。
北斗七宿斜挂天际,其中第四颗偏移半寸,与其余六星不成一线。而那道红线消散的轨迹,正与此偏移相合。他瞳孔微缩——这不是巧合。天地星辰、剑器异象、人心执念,三者在此刻交汇,指向同一方向。
东南断脉地脊,就是她所在之处。
“你醒了。”拓跋烈的声音从旁响起,低沉平稳,没有多余的情绪。
陈浔没回头,只点了点头。
“肩上的伤裂开了,寒毒又往里走了两分。”拓跋烈走近几步,蹲下身,目光扫过他左手紧握的剑,“你还撑得住?”
“能。”陈浔吐出一个字,声音干哑,却不容置疑。
“你刚才看到的红线……”拓跋烈顿了顿,“和昨夜星辰对上了?”
“对上了。”陈浔终于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不是人设的局,是剑自己认的路。”
拓跋烈沉默片刻,站起身,拍去衣上沙尘:“我知道拦不住你。但你现在走,不是去救人,是去送死。”
“我知道。”陈浔低头,看着剑尖,“我也知道,如果我不去,她等的人就真的不会来了。”
风掠过石板边缘,卷起几粒细沙。远处骆驼低鸣,营地里有人翻身,毛毯窸窣作响。拓跋烈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道:“等你能站起来,我陪你下坡。”
陈浔没应,只是闭目调息。他必须稳住心神,不能再让幻境侵入。那不只是迷心术,更是长生一族用来动摇意志的手段——让你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让你相信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可若连这点信念都守不住,他还凭什么握剑?
他将全部心神沉入剑意,以青冥剑为锚,一寸寸梳理体内乱窜的真气。寒毒如冰蛇缠绕右臂,每一次运功都带来刺骨剧痛,但他咬牙撑着,不敢松懈。他知道,这一路不会再有药汤,不会再有断寒膏,有的只是沙、风、伤、血。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
肩伤依旧钝痛,但气血已不再翻涌。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虽无力,却能掌控。青冥剑仍在掌中,剑格红光未熄,剑尖指向不变。
他抬起左手,将剑横于膝上,用右手缓缓抹去剑身上的血渍。动作很慢,每一寸移动都牵动伤口,但他坚持着,直到剑面恢复清亮。那上面映出他的脸——苍白、瘦削、眉眼凌厉如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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