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醉仙楼论酒（2/2）
令狐冲登时火冒三丈：“放屁！小爷我喝过的酒比你喝过的水还多！”
祖千秋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玉杯，斟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推至令狐冲面前。
“来，尝尝这个。若你能说出这酒的来历，我便承认你会喝酒。”
令狐冲冷哼一声，抓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入喉，先是一股绵柔甘甜，随后竟化作烈火般的灼烧感，直冲肺腑！他呛得连连咳嗽，脸涨得通红。
令狐冲呛咳几声后，突然眼前一亮，脱口而出：这是山西杏花村的三十年陈酿汾酒！以高粱为主料，配以豌豆、大麦，采用清蒸二次清工艺酿造，在地下陶坛陈酿而成！
老头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祖千秋对视一眼，抚须笑道：小子倒有几分见识。不过...他话锋一转，知道酒的来历算什么？真正懂酒之人，要懂得如何品鉴。
说着，老头子从怀中取出一套精致的酒具，在桌上排开：这汾酒，当用羊脂白玉杯盛之。白玉温润，能中和酒中烈性，令其回甘更显。
祖千秋接过话头：饮这时节，当在深秋月夜。此时天高气爽，酒香最易发散。他手指轻点桌面，至于饮法，需分三口——
第一口浅尝，让酒液在舌尖流转；第二口慢咽，感受喉间暖意；第三口回味，体会余韵悠长。令狐冲突然接话，眼中醉意褪去几分，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老头子大笑：好！好！看来你小子不是只会牛饮的莽夫。他亲自为令狐冲斟上一杯，来，按我说的法子试试。
令狐冲接过玉杯，依言分三口饮下。这一次，酒液在口中化开层层滋味——初时的清冽，中段的醇厚，尾调的甘甜，竟与先前判若两酒！
妙啊！令狐冲拍案叫绝，原来同样的酒，喝法不同，竟有这般天壤之别！
祖千秋神秘一笑：这算什么？不同的酒，更要配不同的杯。他变戏法似的又取出几个杯子，汾酒配玉杯，葡萄酒当用夜光杯，高粱酒要用青铜爵...
老头子接口道：时节也很重要。春饮花雕，夏品冰酿，秋喝烈酒，冬温黄酒...
老头子轻抚长须，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继续娓娓道来：
春日万物复苏，当饮绍兴花雕。取初春新酿，佐以青梅，温至微热。此时节饮酒，最宜在桃李花下，赏花对饮，方不负春光。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壶，壶身绘着折枝梅花，梅香雪酿，正是去岁立春时埋下的。
祖千秋接过话头，拍开一个冰裂纹瓷坛：夏日炎炎，当饮冰镇杨梅酿。取新鲜杨梅浸入米酒，窖藏三月，饮时以碎冰镇之。坛中飘出清冽果香，令人精神一振。
至于秋日...老头子又取出一个青铜酒樽，当饮山西老白干。秋高气爽，最宜登高望远，持此烈酒，可壮豪情。酒樽上铸着菊花纹样，在灯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
最后，祖千秋捧出一个紫砂温酒壶：寒冬腊月，当温一壶女儿红。以文火慢煨，佐以姜丝枸杞，暖身又养气。壶嘴冒出袅袅白气，酒香中夹杂着淡淡的药香。
令狐冲听得入神，不由得感叹：原来饮酒竟有这般讲究！二位前辈将四时之酒都备齐了，莫非...
老头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老夫行走江湖数十载，深知有备无患的道理。今日与小友投缘，这才将珍藏取出。他给令狐冲斟上一杯秋日的烈酒，来，尝尝这最适合当下时节的佳酿。
窗外，秋风掠过树梢，卷起几片黄叶。杯中酒液澄澈，映着跳动的烛光，恍如将整个秋天都装在了这一盏之中。
老头子见令狐冲兴致正浓，眼中精光一闪，从怀中又取出几个小巧的酒瓶，在桌上排开。
小子，酒如人生，喜怒哀乐，各有所配。他指着第一个青瓷瓶道，喜时当饮此酒——江南桂花酿，甘甜怡人，最宜助兴。
令狐冲接过，只见瓶中酒液金黄透亮，隐约可见细小的桂花漂浮其中。他轻抿一口，顿觉满口生香，不由得想起昔日在华山与师弟师妹们把酒言欢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老头子又推出一个黑陶小坛：怒时则需此物——关外烧刀子，烈如火，可焚胸中块垒。
令狐冲拍开泥封，仰头灌下一口，顿时一股热流从喉间直冲丹田，烧得他眼眶发热。恍惚间，仿佛又看到自己被逐出师门那日，满腔愤懑无处宣泄。
忧时...祖千秋递来一个白瓷瓶，当饮此绍兴女儿红，初尝苦涩，回味却绵长。
酒液入口，令狐冲眉头微蹙。这滋味让他想起这些日子的颠沛流离，想起小师妹含泪摔碎的玉佩...苦酒入喉，竟与心中愁绪莫名相合。
最后，老头子取出一个碧玉壶：思时宜品此洞庭春，清而不淡，最能静心。
令狐冲小心接过，只见壶中酒色如春水。浅尝一口，恍若置身烟波浩渺的洞庭湖畔，心中郁结渐渐舒展。
好一个酒应心境令狐冲拍案赞叹，眼中醉意全消，二位前辈当真是酒中仙人！
老头子见令狐冲兴致高涨，眼中精光乍现，突然拍案大笑：好！好！小友果然是个懂酒的！今日难得尽兴，老夫便教你几手调酒的绝活！
说着，他右手在腰间一抹，解下一个绣着金线的墨绿色锦囊。只见他手腕轻抖，锦囊口倾泻而下，十数个玲珑小巧的玉瓶叮叮当当落在檀木桌上。这些玉瓶不过拇指大小，却个个雕琢精美：有的瓶身刻着梅兰竹菊，有的做成葫芦形状，最奇特的是一对阴阳鱼造型的双联瓶，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祖千秋见状，也来了兴致。他宽大的袖袍一抖，变戏法似的取出几样古怪器具：一个铜制的小漏斗，边缘镶着七颗翡翠；一支银质的调酒匙，匙柄雕刻着九曲回廊的纹路；还有一张薄如蝉翼的金丝滤网，在烛光下几乎透明。
看好了！老头子突然正色，左手三指拈起一个青玉瓶，右手两指夹着一个白玉瓶。他双臂舒展，竟同时将两种酒液倒入悬空的银壶中。酒液在空中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一青一白，犹如双龙戏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