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遗忘。（2/2）

但在这归于“无”的终极平静中，我“看”到了很多。看到了父亲卫明远在秘窖中，并非发现了什么长生秘密，而是惊恐地察觉了先帝试图用举国气运和生灵之念喂养“墟”的疯狂计划，他的死，是灭口。看到了楼主漫长的守护中，那深藏的、与这腐朽王朝同归于尽的绝望。看到了萧烬在权力泥潭中挣扎，试图掌控“石心”力量来摆脱棋子命运的背后，那不曾示人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对“正常”生活的渴望。

也看到了……这“墟”，这本是天地外一奇物，因人心无穷之贪嗔痴念而扭曲、堕落的……悲剧源头。

所有的恩怨，所有的谋划，所有的牺牲与挣扎，在这“无”的视角下，都显得如此……渺小，又如此……值得悲悯。

我的意识越来越淡，越来越轻，仿佛即将融入这片幽暗的虚空，成为那包容一切的“无”的一部分。

就在我的存在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

那一丝被唤醒的纯净意识，似乎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它不再满足于仅仅照亮自身那一小片区域。它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荡开了一圈柔和却坚定的、蕴含着“秩序”、“平静”与“回归”意味的……涟漪。

涟漪以那片纯净区域为中心，向着四周疯狂依旧的黑暗核心，扩散开去！

这一次，不再是依靠外力的“净化”，而是源自其内部的……自我苏醒与排斥！

“嗡——！！！”

核心发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嗡鸣！不再是充满疯狂的咆哮，而是带着痛苦、挣扎、以及一种……刮骨疗毒般的决绝！

那些暗红色的、疯狂的脉络，在这内部诞生的秩序涟漪冲击下，开始剧烈地抽搐、萎缩、剥落！如同坏死的血肉被新生的肌体强行排斥！大片大片的污浊被从核心本体上剥离下来，在虚空中化为缕缕黑烟，又被我那即将消散的“无”之气息最终化为虚无！

净化，开始了自主的、加速的进行！

而与此同时，现实世界，京城上空，那赤红如血的狼烟，颜色竟然开始……变淡？城中那些感染“石瘟”、痛苦挣扎的人们，身上蔓延的灰斑停止了扩散，那蚀骨的痛苦似乎瞬间减轻了许多！肆虐的恐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了片刻！

幽暗空间中，萧烬和楼主震撼地看着那自主净化的核心，又看向下方气息几乎已经感应不到、如同透明幻影般的我。

成功了……？

代价是……她？

萧烬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超越权力、超越谋划的、纯粹的……恐慌与剧痛。他猛地想要冲向那团即将消散的虚影——

就在此刻！

异变，最后一次发生！

那加速自我净化的核心，在剥离了绝大部分污秽后，其最中心的位置，一点极其璀璨、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奥秘的、拇指大小的……纯粹光核，猛地绽放出照亮整个幽暗空间的光芒！

紧接着，这光核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化作一道流萤，并非飞向别处，而是……径直射入了我那即将彻底归于“无”的、透明的意识体心口位置！

轰！

仿佛宇宙初开！

一股庞大而温和的、充满了新生气息的能量，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注满了我那近乎枯竭、虚无的“存在”！我那消散的记忆、情感、自我认知……被这股力量以另一种形式，疯狂地重塑、召回！

我不是“卫姝”，也不是“苏婉”。

我是我。

一个经历了死亡与新生，见证了疯狂与净化，承载了古老秘密与未来可能的……全新的存在。

我缓缓地，在这幽暗虚空中，重新睁开了眼睛。

眸中，左眼如古井，倒映着秩序与沧桑；右眼如星辰，蕴含着新生与可能。

我抬起头，看向上方怔住的萧烬与楼主，看向那正在褪去疯狂、逐渐显露出原本星空般瑰丽形态的“星核”，看向这片逐渐稳定的空间。

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而我的旅程，

看来，

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