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无声地舒展（1/2）

审讯室的白炽灯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将笑面虎脸上每一道扭曲的肌肉纹路都照得纤毫毕现。这个半小时前还在郝剑铁拳下负隅顽抗的男人，此刻被特制手铐固定在审讯椅上，汗水混着血污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斑。他的呼吸粗重如破风箱，每一次起伏都牵扯着肋骨的钝痛——那是郝剑他时留下的纪念品。

第三支烟了。陈晓墨的指尖夹着那支从未点燃的香烟，在桌面轻叩出规律的节奏，心理学研究表明，连续三次无意识重复同一动作，意味着你的杏仁核正在失控。他将一叠照片推到笑面虎面前，最上面那张正是对方与孙天煜在码头仓库密会的红外成像，说说吧，上个月十五号晚上八点，你们在保税区第七仓库交易的特殊货物，究竟是什么？

金属摩擦声刺耳响起，笑面虎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铁链在他手腕勒出深红血痕。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后，陈子序的食指无意识敲击着平板电脑边缘——屏幕上正实时显示着嫌疑人的心率曲线，此刻像陡峭的山峦般剧烈起伏。郝剑铁塔般的身影杵在门边，迷彩服上还沾着昨夜抓捕时的雨水，呼吸声沉得像风箱。这个经历过边境缉毒枪战的硬汉，此刻眉头紧锁地盯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有权保持沉默...笑面虎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生锈的钢管。

你当然有。陈晓墨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像冰锥刺破审讯室的死寂，但你的女儿没有。他将另一张照片滑过去，照片里穿公主裙的小女孩正在游乐园旋转木马上挥手，阳光下扬起的笑脸像盛开的向日葵。滨海市实验小学三年级三班，每天下午四点十五分放学。据我所知，孙天煜最讨厌背叛者的家属活在世上。

你他妈敢！笑面虎的眼球骤然充血，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弓起脊背。但当他对上陈晓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时，所有咆哮都卡在喉咙里——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在陈述明天的天气。这种绝对冷静带来的压迫感，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胆寒。陈晓墨能清晰看到对方瞳孔的收缩，那是恐惧最诚实的告白。

陈晓墨缓缓起身，绕到审讯椅侧后方，左手轻轻搭在椅背上。这个距离恰好突破安全范围，让有ptSd的他指尖泛起细密冷汗，但多年的情报生涯早已将生理反应锻造成可控的武器。他能清晰闻到对方发胶里混着的硝烟味，这是长期接触枪械的人才有的特殊气息，混杂着廉价古龙水的味道，构成一个虚伪男人的全部伪装。

我们在你公寓保险柜暗格找到了这个。平板电脑屏幕突然亮起，展示着一枚精致的钛钢徽章——展翅的猫头鹰嘴里叼着二进制代码，边缘刻着NoctUA的拉丁铭文。陈晓墨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般擦过笑面虎耳廓：夜枭的羽毛，只有核心成员才配佩戴。你以为孙天煜真把你当自己人？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瞬间的僵硬，像被电流击中的青蛙。

心率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蜂鸣，数值在瞬间冲破180。笑面虎的喉结疯狂滚动，陈晓墨捕捉到他右手小指不自然的蜷缩——这是承受巨大心理压力时的典型微表情。蛇系情报分析师适时按下暂停键，将一杯温水推过去，杯壁凝结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他注意到对方左手无名指内侧有浅浅的戒痕，说明这个已婚男人正在刻意隐瞒婚姻状况。

我...玻璃杯在笑面虎颤抖的掌心发出碰撞声，我只是拿钱办事...

杰森·刘，华裔，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系98级，2010年加入中情局特别行动组，代号。陈晓墨突然切换语言，流利的美式英语带着波士顿口音，每个音节都像精准的子弹命中靶心，2017年在慕尼黑啤酒节制造的数据幽灵事件，2019年东京G20峰会期间的行动，还有三个月前新加坡国际能源论坛的窃密案...需要我把你参与的项目清单全部念出来吗？

不——！一声压抑的嘶吼从笑面虎胸腔炸开。他猛地低头，额头重重磕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审讯室外，凌希玥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舞，她面前的多屏显示器正快速滚动着加密邮件的破解进度条，代码洪流中突然跳出一个红色标记——FUxIproject。这个戴着银框眼镜的年轻黑客兴奋地推了推眼镜，指尖在触控板上划出复杂轨迹。

伏羲项目。陈子序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到审讯室，冷静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在等这个关键词。

陈晓墨敏锐地捕捉到通讯里电流的杂音，知道技术组正在全力破解新的加密层。他看着笑面虎颤抖的后脑勺，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后颈有个褪色的纹身，图案像是被刻意磨掉的条形码。多年的情报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普通的纹身。

伏羲项目需要活体实验体，对吗？陈晓墨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股票行情，那些在保税区失踪的流浪汉，都成了你们神经接口的小白鼠。而你，负责提供这些。他看到对方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像受惊的刺猬。

心率监测仪的曲线再次飙升，这次直接冲破了200。笑面虎猛地抬起头，脸上混合着恐惧与绝望，泪水终于冲破防线滚落下来，在血污纵横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沟壑。是...是神经芯片...他的声音破碎不堪，能控制运动神经的植入式芯片...孙天煜说要卖给战乱地区...

陈晓墨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他知道，防线终于崩溃了。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月光穿透云层，恰好照亮审讯室墙角的蜘蛛，正在编织新的网。就像他们此刻正在做的一样，用耐心和精准，编织一张捕捉的天罗地网。

陈晓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如同深潭中投下的石子，只泛起一丝涟漪便归于沉寂。他指尖夹着文件袋的边缘，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中抽出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相纸边缘因岁月侵蚀而卷起毛边，却依然清晰地定格着二十年前的画面——某期《麻省理工科技评论》的封面，年轻的杰森·刘意气风发，与赵教授并肩站在精密仪器前，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科技的炽热光芒。

夜枭最近需要的特殊货物陈晓墨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表象，伏羲人工智能实验室的核心算法。他抬手，将照片稳稳钉在笑面虎正前方的软木板上，照片里的杰森·刘恰好与笑面虎惊恐的目光对视。而你，陈晓墨的指尖在照片上轻轻一点，负责清理所有可能暴露他的痕迹。

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笑面虎的鬓角滚滚滑落，在审讯桌光滑的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并且还在不断扩张。他试图用袖口去擦拭，却被陈晓墨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钉在原地，动弹不得。陈晓墨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早已捕捉到他左手无名指上那道深深的戒痕——那不是自然消退的印记，而是长期佩戴戒指后，被刻意取下所留下的、带着生活温度与伤痕的证明。

就在笑面虎心神不宁之际，陈晓墨，这位被同事私下称为蛇系分析师的男人，突然从笔挺的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盒子棱角分明，在审讯室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当盒盖一声弹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铂金戒指，反射的光芒刺痛了笑面虎的眼睛。你前妻改嫁后住在加拿大温哥华，陈晓墨的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上周刚给你寄了女儿十岁的生日照片。穿粉色公主裙，笑得很甜，像她妈妈。

当啷！一声脆响，是笑面虎的手铐撞在桌腿上发出的悲鸣。他的心理防线在女儿的名字面前，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瞬间碎裂成片。男人像被骤然抽走了全身的骨骼与力气，瘫软在金属椅上，原本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只剩下无法抑制的颤抖。泪水混合着鼻涕，争先恐后地淌满脸庞，冲花了他精心维持的伪装，露出底层最真实的恐惧与绝望。是...是夜枭让我做的...他的声音嘶哑破碎，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他说...只要拿到算法...就让我们父女去瑞士团聚...他说会给我新的身份...让我看着女儿长大...

单向玻璃后的观察室里，气氛同样凝重。陈子序原本微靠在墙边的身体突然站直，如同一柄骤然出鞘的利剑，眼神锐利如鹰。他手中平板电脑上的数据图表正以惊人的速度刷新、重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凌希玥端坐于控制台前，指尖在触控板上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屏幕上，环球智库近半年的人员流动数据与实验室的门禁记录正在进行交叉比对，密密麻麻的代码如潮水般起伏。郝剑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指关节因之前的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此刻正无声地舒展，却依旧能看出其中蕴含的力量。

说清楚窃取计划的细节。陈晓墨将一支黑色的录音笔凑到笑面虎唇边，金属外壳冰冷的触感让男人瑟缩了一下，也映出他失魂落魄、涕泪横流的面容。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悄然变化，泛起了一层朦胧的鱼肚白，第一缕顽强的晨曦正奋力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面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如同他们此刻面临的棋局，处处暗藏玄机，步步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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