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新 年（2/2）

李夫人已有了些许醉意，牵起梁蘅的手：“你只管放心去，蘅儿在我身边委屈不了她。”

梁蘅也喝了好几杯，虽是果酒可抵不住实在酒量浅，脸颊已经泛起了红晕。王氏逗乐道：“弟妹，这是喝了多少呀，可千万别醉了！”梁蘅不好意思得很，笑着放下了杯子。李长晟看梁蘅两颊漫开淡淡的霞色，像春日里被暖风拂过的桃花，晕得恰到好处。她眼波流转间那点微醺的水汽，浸得李长晟心尖忽然软得发颤。想叫她少喝些，话到嘴边却卡在了喉间，这般模样，竟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孩子们填饱了肚子，在席上坐不住。奶娘带着到院子里去玩儿了，福生买了好些小炮仗回来，陪着一块玩儿。翠柳扶着梁蘅从厅里出来，吹了些凉风，脸上没那么烫了。见孩子们玩儿的有趣，便在廊下远远地看着。

李长晟站到梁蘅的身后，轻声问道：“想玩儿吗？”梁蘅回身看他，摇了摇头：“我没玩儿过。”李长晟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会有人没玩儿过炮仗？

梁蘅的确没有玩儿过，不单单是她，家里的女孩儿都没有玩儿过。小的时候，祖母都是把她拘在身边的，嬷嬷们只教她规矩、礼仪。她从小便知道女孩儿要贞静娴淑，不可以像男孩子似地疯跑，所以她只看过砚哥儿、瑾哥儿甩炮仗。

“想玩儿吗？”李长晟问她。

梁蘅看了看福生他们，犹豫着摇了摇头“不了吧！”她不确定吓不吓人，不敢尝试。

李长晟不管那么多，拉了她的手就走下台阶来“我教你玩儿。”梁蘅轻呼，身不由己跟着往前走。

“莫怕。”李长晟扬了扬手里的炮仗，“这引线烧得慢，点着了便退开几步，听个响罢了。”说罢蹲下身，将炮仗稳稳地搁在青石板上，又往梁蘅手里塞了截短香，“来，试试！”

梁蘅接过香指尖发颤，刚要去碰引线，风却吹来那香上的火星乱窜，吓得她手一缩，手里的帕子都险些掉了。李长晟忙用自己的袖子挡了挡风，哄道：“别怕，拿稳了，轻轻点一下便好。”

梁蘅咬了咬唇，再次去碰那引线，火星刚舔上引线，便被李长晟一把拉着往后退。不过数息，“劈里啪啦”一阵脆响炸开，红纸屑飞得漫天都是，像落了场热闹的飞花。梁蘅先是惊得往李长晟的身后躲，随即听见那欢腾的声响，又忍不住探出头来，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子，开心地笑了起来，原来这么好玩儿！

难得见她这般高兴，李长晟拥着她鼓励道：“再放几串，你自己来，我在旁边看着。”梁蘅踌躇片刻，难掩兴奋仰头对李长晟道：“那我再放一串！”

梁蘅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地又点燃一串，顾不得许多慌忙往后退，李长晟哈哈大笑在后头接住她。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满院子飞花乱坠，混杂着孩子们的欢笑声，一派喜庆欢乐的景象。

暮色笼罩进庭院，婆子们把各院儿的灯笼都点上挂起，红彤彤的光影把院子映得暖融融的。李夫人带着一家人守岁，琉璃和竹心几个添了炭火，又把温好的屠苏酒和零嘴吃食端上来。

李家守岁简单，除了祭拜祖先牌位，待亥时让家仆在庭院里点燃爆竹，子时写下“宜春帖子”贴在厅柱上，丑时后主母端上“岁朝汤”，全家趁热喝下，再各自歇息，守岁亦不贪夜。

孩子们才到亥时就打瞌睡了，王氏才有孕也不宜熬夜，李夫人吩咐他们早些回去歇了。李长晟和梁蘅留下陪着母亲守岁。李夫人如今看小儿子夫妇琴瑟和鸣，无比欣慰，把李长晟小时候逗趣儿的事情讲给梁蘅听。李长晟听母亲说他幼时爬树掏鸟窝，被他大哥揍的事情全无印象，梁蘅却捂着嘴笑得不行。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李夫人递给梁蘅一块裹着芝麻的糖糕，笑着说道：“新妇第一年，该吃点甜。”梁蘅接过来咬了一口，甜香漫到心口，觉得这满室烟火气，比起在娘家过年节时规规矩矩的祭礼、一丝不苟的诗文唱和，更加让人温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