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尘定春归自可期（1/2）

送完梁砚、梁瑾他们，四人赶紧回到灵堂，明日就要扶灵归乡，需要准备、安排的事情太多了。

负责棺木以及尸体防腐保存的事情李长晟已经找了棺椁匠来打理，抬棺夫和义庄这些则由殡葬行人专门安排。

李长晟现在公务繁忙一时脱不开身，梁蘅陪着梁纾、程原一同回去。梁夫人是梁蘅的嫡母，她不能缺席扶灵归乡以及葬礼。

梁家遭了大难，族中不乏受到波及之人，躲他们一家都来不及，此番归乡恐怕事事都只能从简了。

李长晟很不放心梁蘅，之前失散的惊惧、辗转寻觅的担忧，如今想来仍心有余悸。除了把蔡二和福生都派去跟着，又对梁蘅反复叮咛：“路上务必谨慎，到了尽快传信，莫要再让我悬心......”

梁蘅把最后要收拾的包袱装好，转过身望着李长晟，他眼底的红血丝尚未褪去，掩不住的疲惫，这些日子为着她娘家的事情，操劳不休、奔走周旋，实在难为他了。

梁蘅怎会不知，此事牵扯甚广，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可他从未对她提及半分，只默默将一切扛下。她就是说一万句感谢，也远不及他付出的万分之一。这份恩情，她此生难忘！

梁蘅靠近李长晟，他的眼睛里清晰映着自己的身影，过往种种波折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们的缘分，始于一场猝不及防的援手，那份初见的悸动，似暗夜微光，悄然在心底埋下伏笔；再遇时倾力相助，更让这份好感悄然滋长，却不知命运早已将红线暗系；新婚之夜，惊觉意外；未曾想，一封“和离书”将两人推至边关重逢，情愫在朝夕相伴中蓬勃生长；然而命运的考验从未停歇，战乱来袭，夫妻离散，他踏遍千山，她流离坚守，历经生死的考验，让他们之间这份感情早已褪去青涩，变得坚韧而深沉。

她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脸颊留下印记，泪水终于滑落。“谢谢你，此生有你，何其有幸！”

梁夫人的灵柩在众人的护送下顺利启程归乡，梁纾持引魂幡在前，梁蘅紧随其后，抬棺夫抬运棺木，程原扶棺随行，奶娘、红儿、小莲等人列队跟在后头。殡葬行人分散在队伍两侧及后方，负责撒买路钱、携带祭品、牵引棺木等。

李长晟一直送他们出了京城地界才返回，留下福生和蔡二随行保护。临分别，梁蘅还不忘叮嘱：“别忘了寻找瑄哥儿的事，一旦有消息赶紧给我送信儿。”

北风卷着枯叶，一路追随着扶灵的队伍。十来天后终于抵达江宁府，昔日宽阔豪气的宅院早已回不去了，家中境况窘迫，丧仪只得一切从简。选定吉地后，众人便即刻着手布置。灵堂简陋，前来吊唁的亲友寥寥无几。除了程原的父母、王氏，便只有三夫人蒋氏前来送了梁夫人最后一程。

蒋氏走上前，拈香焚化，青烟袅袅升起，往昔种种涌上心头：她们妯娌多年，个中纠葛，盘根错节。犹记当年大嫂统管中馈，何等风光体面，谁曾想世事无常，昔日荣华转瞬成空，如今竟落得这般冷清收场。

蒋氏得以平安多亏了王氏，原来梁蘅他们赶赴京城后，王氏便让刘妈妈带人到梁府把蒋氏给接了出来，等到查抄封门的时候，府中已是人去楼空。

梁蘅一回来便谢过了大嫂，王氏哪里会要她的谢意，蒋氏于她和险哥儿而言，也算是有恩的，她不过是投桃报李。

三日后，吉时一到，梁夫人的棺木便缓缓沉入新掘的墓穴。梁纾执幡引棺，哭声被寒风吞没，看着泥土一点一点覆盖棺木，终究让母亲归了故土。

诸事妥帖，梁蘅总算能歇一歇。眼看着不足一月便是年关，奶娘在梁蘅面前愁道：“这时日不早不晚的，也不知该留下，还是去京城才好？”

留在家里自然是方便舒服，可李长晟一个人在京城也确实是牵挂得很。

主仆俩正商量着，王氏喜滋滋地进了长禧居，还没掀开门帘子就吆喝道：“弟妹，大喜事！孩子们要回来了，要不了多久就到家了！”

“当真！几时得的信儿？”梁蘅又惊又喜。

王氏把信递给她，解释道：“父亲亲自带着孩子们回来！”

梁蘅与公爹在瓦桥关有过短暂的相处，她非常尊敬他，乍一听说父亲要回来了，那个伟岸凛冽的大将军形象立马就出现在了脑海里。

既然公爹都要回来了，那肯定是不能去京城了，也不知李长晟那边是如何安排？梁蘅急忙写了信让福生送去京城。

信送出去没几天，李长晟的信却先来了，原来李将军已奏请致仕回乡，圣上已恩准，不日即将返回江宁府。李长晟和李长威也会在年关前赶回为母亲迁窆。

梁蘅和王氏虽意外公爹的突然致仕，但大概也琢磨出些里头的深意，父亲戍边多年，威望颇高，如今兄弟二人都在朝中任职，一家子横跨边防、禁军、兵部三大关键领域，必然让人警惕，父亲致仕，既能避免猜忌，又能彰显皇恩，权力平衡正该如此。

别的再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妯娌俩也不懂了，她们只管高高兴兴地准备着迎接便是。孩子们的新衣裳、喜欢的吃食统统安排上，再加上又是年关，两人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腊月二十，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江宁府。

王氏和梁蘅老早就在大门口翘首以盼了，马车才停稳，李欣苒就最先跳了下来，连下马凳都没用，吓得王氏赶忙抱着她检查个不停。李欣沅和李欣月陆续下了马车，王氏抱着两个女儿哭得稀里哗啦。

李欣月看着面前的梁蘅，迟疑了下还是规规矩矩行了礼，喊了声“母亲！”

梁蘅看到孩子们高兴坏了，从前那些隔阂与不快，在久别重逢的瞬间，像冰雪消融一般，在心中再无痕迹。她走上前牵起李欣月的手细细打量，长高了，也黑了，脸上皮肤不似从前娇嫩，粗糙了些却透着一股健康的气息。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止不住脸上的笑意，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李欣月被牵着的手一僵，下意识想抽回，却又忍住了，回望着梁蘅鼻头一酸，竟委屈地有些想哭，她轻轻用力回握住了梁蘅的手。

梁蘅看马车里都空了，却并没有安哥儿，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另一辆马车上一位女子牵着安哥儿从里面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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