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只要能留住她，装一辈子也无妨（2/2）

他满心期待又欣喜地赶回府中，直奔母亲院落而去，口中不住地呼唤着她，一边推门而入。

屋内安静得异样，他并未放心上。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母亲都没再让人侍奉身边，院里只有他们母子二人。这种安静，裴执聿已经习惯。

但以往，母亲从不睡得这么沉。

心中的欣喜渐渐被一股莫名而来的不安取代、紧攥。

他不自觉放缓了脚步，心口一阵阵抽缩着往寝屋内走去，紧张地几乎要窒息。

这种感觉，直到看见睡在榻上的身影，才缓解几分。

妇人背对着他而卧，似乎正在打盹。

只是……今日的衣饰，比往日华丽郑重许多。

裴执聿松口气之余，心头却被一层更大的阴霾笼罩。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却不愿去细想，只靠近温声道：

“母亲，我回来了。”

榻上的人依旧背对着他，毫无反应。

裴执聿唇角轻动，温润笑意却更完美了几分，声音柔和平静：

“母亲……您醒醒。

““我已说服了父亲，只要我能取得功名、重振侯府，他就放您离开。”

他的声线如此平稳，可伸出的手却颤抖不止地，搭在了榻上妇人肩头，近乎催眠自己般，依旧絮絮着：

“母亲，您快醒醒……您想要的自由，儿为你争来了。”

“您别睡了……”

妇人无力的身子，被他扳了过来。

视线里倏忽撞入那张最熟悉不过，此时却毫无生气的脸。

面庞上的精心描画，唇角的一点干涸的黑血，衬出几分诡异的华丽冰凉。

裴执聿不自觉收紧了手掌，颊肉猛地抽动了一下，漆眸遽然无光。

奇怪的是，先前所有的紧张忐忑，在确认的这一刻，全部消散。

他心中平静如死水，连魂灵都仿佛抽离出了躯壳，高悬在半空，静静望着屋内呆立的自己，和身前已经死去的母亲。

忽然间，母亲了无生气的面容变得模糊扭曲，再度清晰时，却成了姜岁的模样。

咔嚓。

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脆响，将裴执聿从黑沉的回忆中惊醒。

夜风倏然大作，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低头捂眼，额角传来一阵阵尖锥似的疼痛，漆眸中翻涌着浓稠暗色，几乎要从里头流淌出来。

但方才想象中，姜岁那双毫无生气的涣散眼眸，却仿佛黏在了眼前，挥之不去。

裴执聿闷哼一声，如同困兽压抑痛苦的低吼，巨大的恐慌如洪水一般从胸口冲开。

不…不行！

绝对不行！

岁岁不能死…岁岁不会死的！

他会处理好一切，一切……绝无可能让岁岁发现。

他绝对不会，让岁岁的眼睛里，出现恐惧与绝望。

绝对不会令她要哭着逃离自己。

只要能留住她，他就算装一辈子……有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