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玩命二十天（2/2）

一个个冰冷到骨髓的概念，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被他以最快的速度书写下来。写到太阳系被二维化的惨烈景象时，许愿握着钢笔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亲身感受到了那无差别的、令人绝望的维度跌落！写到程心与艾AA乘坐光速飞船逃离，回望那如同梵高《星空》般绚烂而残酷的二维太阳系遗迹时，一股巨大的悲怆几乎将他击垮，泪水混合着汗水模糊了视线。他用力抹了一把脸，笔尖在稿纸上划出更深的痕迹，如同刻刀在石头上铭刻着文明的墓志铭！

咚！咚！咚！

清晨，仓库破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三下。

“许愿！饭！”

一个刻意压低、带着关切的青年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林卫东！三块石村插队的知青，一个戴着眼镜、斯文白净的上海青年。许愿在偶然一次进山采药时帮过他一次，两人因此结下了一点交情。在许愿被邹林逼入绝境时，是林卫东主动找上门，表示愿意帮忙送饭，条件除了饭钱以外……等写完他想看看许愿到底在写什么。对知识的渴望和对许愿处境的不平，让这个知青选择了冒险。

许愿如同濒死的溺水者抓住浮木！他挣扎着起身，脚步虚浮地挪到门口，拉开一条缝隙。林卫东迅速将一个用旧毛巾裹着的铝制饭盒塞了进来，同时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

“快吃！中午我再过来！”林卫东语速飞快，眼神里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没多问，转身就走，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许愿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他颤抖着手打开饭盒，里面是温热的玉米面糊糊，上面盖着一点咸菜丝。粗糙的食物，此刻却散发着救命的香气！他顾不上烫，也顾不上形象，如同饿狼般，用手抓着就往嘴里塞！滚烫的糊糊灼烧着食道，带来一种近乎残酷的真实感！食物迅速转化为能量，强行注入这具濒临崩溃的躯体。

十分钟！仅仅十分钟！饭盒见底。许愿用袖子胡乱擦了下嘴，甚至来不及喝口水，便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猛地扑回“书桌”前！再次抓起钢笔！中断的思绪如同被接通的电路，瞬间续上！笔尖再次在稿纸上疯狂地舞动起来！

时间在煤油灯的明灭中，在林卫东准时送达的饭盒交接中，疯狂地流逝。

白天，黑夜，界限模糊。

许愿如同一个高速运转到极限的陀螺，在书写、进食（狼吞虎咽）、短暂昏厥（趴在稿纸上）、再书写的循环中，榨干着自己最后一丝生命力。

他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

视力双眼红肿如同烂桃，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看稿纸上的字迹开始模糊、重影。他不得不将脸几乎贴到纸面上，才能勉强辨认。

双手握笔的右手食指、中指和拇指，磨破了皮，结了痂，又再次磨破，渗出的血丝和墨水混在一起，染黑了指腹和笔杆。整只右手不受控制地痉挛、颤抖，写出的字迹越发扭曲变形，如同鬼画符。

精神高度紧绷的神经如同拉到极限的琴弦，随时可能崩断。意识时常游离，耳边幻听般响起“沙沙”的降维声，或是邹林那恶毒的咆哮。好几次，他写着写着，头猛地栽在稿纸上，陷入短暂的昏厥，又被冰冷的桌面或未干的墨水惊醒。